时光里的秘密

仙仙

这份感情是扭曲的，跟老屋墙脚的苔藓一样，斑驳湿漉，见不得阳光。明明知道喜欢是件疯狂的事，爱的结局只会走向未知的灭亡，仍是不可自拔的陷进去，无法抽离。
  缘份是个魔鬼，给人相知相识，却又吝啬结果，让红尘里的芸芸众生都在苦海中挣扎，爬出来的未成佛，溺在其中的继续煎熬。
  被心仪的人呵护照顾是甜蜜的，可被扶养长大却是酸涩的，你们隔着血缘和辈份，错一步，万劫不复。开启我少女心扉的他，扶养我长大的他，伤我最深的他．．．．．．他是我叔叔，爸爸的亲弟弟。亲情，竟会让一人如此崩溃，在证实情感后，这关系让情窦初开的我恐惧彷恍。
  怎么可以恋上亲叔叔？我在无数个夜里谴责自己，希望道德的罪恶感能让这一切终结，可惜，希望只是幻想而已。
  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中毒般地痴迷他的所有，他的文采，他的儒雅，他的忧郁，他的善良。我害怕事发，也害怕被发现后那不可撤销的伤害，我选择抛弃了学业躲到遥远的城市，以为不相见便可不想念。
  被烟雨笼罩的南方，最容易勾起思念，日里夜里的想一个人是没有时限的。无意识的，总忍不住探听到那个人的消息，感动着他的感动，快乐着他的快乐。
  当得知叔叔有第一个女朋友时，我不知该哭还是笑，对于那个陌生的女孩既羡慕又嫉妒，为什么是她不是我。
  心中不甘，半玩笑半认真地问他：“如果我做你女朋友够不够格？”
  他轻笑，“丫头，你太嫩了，叔叔喜欢成熟的。”
为了这句话，我画浓浓的妆，穿短短的裙子，踩高高的皮鞋。
  那女孩弃他而去后，我以为自己有机会走进他世界成为他的另一半。可碰了面，他竟然惊奇地说：“几月不见，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德性，跟花孔雀似的，胡闹！”
  两天两夜的火车硬坐没让我疲惫，他的这些话却让我从头凉到心底，愤愤地甩下一句“要你管！”便奔向拥挤的人潮，任由他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在后面狼狈地追喊。
其实是怕被发现眼里的泪，我才没转身，恰巧错过了他罕遇的窘样。
  在家没住上多久，受不了他还把我当小孩的旧思想，我再次落荒地逃离了这个熟悉的城市。
  就在我出走的第三个星期，叔叔跟他班上的同学成了一对。我好愤怒，觉得这女孩竟然趁虚而入，太过分了。脑海中不停地盘旋着拆散他们的自私念头，还好理智让我维持着清醒。
  两人好了大概一年吧，谁都认为他们可以天长地久时，高考成绩下来了，叔的考得不理想，因三分之差被一本抛弃了。那女孩却出奇的好，接下来各奔东西与背叛分手变得顺理成章。这也难怪，大学里优秀的男生多如牛毛，叔叔只是个失利的落魄学子罢了。要是可以选择，我宁愿叔叔没跟她分手，只要他能幸福，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他本来不是个坚强明媚的人，被伤害之后就更加消极脆弱，一点小事就能伤怀好久，笔下的的文字更加的晦黯无光。我读着他笔下的寂寞文字，心也跟着刺疼，突然发现，叔叔变的自卑了，失恋的催残磨去了少年应有的活力。
  此时的我，多么想飞到他身旁，分担他深藏的孤独与荒凉，可自己却没有勇气。
  闲下来的时候，我会拨通家乡的号码，同他说起童年的那些快乐往事，只愿能把那女孩的阴影抹去。偶尔听到他久违地笑，我心中若抹了蜜糖般的甜。要是能一辈子，默默地陪伴着他，我愿意透支下半生的幸福，哪怕没名没分，也无怨无悔。
  零八年冬天，雪刚飘下，还没跟叔叔分享这纯白圣洁的美丽，他又有了新女朋友。
  我独自踏在白雪覆盖的街道上，看路边情侣并排而过开心的样子，突然感觉天地好陌生。
不知什么地方飞来一个雪球，迎面砸在我的脸颊，雪屑钻入脖子，冰渣摔出了花，刺骨的寒；再也忍受不住这种委屈和难过，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他不需要我了，想到这里，眼眶里的泪流得更凶。
那女孩的闯入，我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比我还要小一岁，刚成年的小丫头片子，凭什么夺走他的爱？没有人给我答案，雪静静地下着，叔叔在异地忙着为喜欢的女孩写温暖的文字，希望她快快长大，然后一起去很美的地方，有清风竹鸣，鸟语花香。
  我不断的想起荧屏上那些令人心动却又不属于自己的文字，对着被空气冻僵的十指呵气，却没有一点温暖的感觉。
春节回家，我几乎天天暴躁得发火，尤其是他面若春水地说着那个人怎样好时，我不是大吼他做的菜难吃，就是抓住所有能砸的物品乱摔。
“丫头出去后脾气咋坏了？”他对一切都莫名奇妙。
想着他也这样宠溺地叫那女孩，我大怒“不准叫我丫头，恶心！”
“这孩子还真大了，必须得找个人管管了。”
  原以为是无意间的玩笑话，不料叔叔真的给我张罗起找对象的事，肺都快被他气炸了。将他寻来的每个异性都狠狠拒绝，不留余地地扫了人家面子，可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感，只得一个人躲在洗手间悄悄地哭。
  被心爱的人介绍别的对象，多么讽刺滑稽。
  叔叔命真的不好，他与最后这个女孩之间没有背叛，却也走上了陌路。戒酒很长一段时间的人竟然开始借酒消愁，午夜的街上鲜有人影，被我找到时他蜷缩在墙角睡着了，可怜得像被丢弃的小孩。都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口中还呢喃着那女孩的名字。这是我唯一一次见到叔叔哭，两行泪从脸颊划落，没有声音，却道不尽的悲戚。
我凑近，轻轻吻上他被北风吹冷的泪，微咸中尝到了若有若无的苦。如此真实的泪，但是只为千里之外的人流淌，与咫尺内爱他的人无关，真像一出荒唐的闹剧。
  “你还是来了，不会离开我对吧……”叔叔把我当成了她，紧紧地搂着我。
  我想挣开，但说服不了心里的贪念，自长大以后，他再也没抱过我……
  酒醒后，他不记得那个吻与拥抱，回屋草草收拾了便去上班。我没有一如既往地发火，他继续跟小时候一样叫我丫头。
  “她有新男朋友了。”叔叔平静地陈述完后凄然一笑，我的心亦随着绞痛。
  不是他的绝决，那女孩也不会真正的走远，人，为何总是违背本心。
  我握紧拳头，不想再逃避，坚定地对捧着正在喝水的叔叔说，“我要嫁给你……”
  “什么？”
  “我要嫁给你！”
  啪！他手里的玻璃杯滚落，水和玻璃片开了花，扬起的手到半空中骤然停住，我看到他复杂的眸光渐渐褪色成不忍，还是舍不得给我一耳光。
  “你走吧……”
  “……”
“还不走？要我动手吗？”
  “……”
  经历这事之后，未免两人相处尴尬，我默默不辞而别。车窗外，故乡的山越来越远，终于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爱与错，孽与缘，在许多年后将会成为云烟，我会嫁自己能嫁的人，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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