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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4 08:03: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20年,这个世界充满了战争,所谓的正义邪恶统统消失不见,空气中飘散着以孩子做成的人肉炸弹的血腥,布满平民尸体及弹坑的街道上萦绕着硝烟。而这里,在某个不知名的僻静角落,堪堪躲过飞溅的战火。土地富饶,偌大的农场上散布着黑白的牛羊,方正的房屋,偶尔几声飞鸟的啼叫,尤为宁静安详,美好珍贵。就像一个被人们遗忘的天堂。
这是一个自我封闭的村庄。
这又是一个冷漠的村庄。
人们从不来往,即使房子间的距离只有三尺,即使丰衣足食,年年的大丰收还使他们十分富有,宛如中了一种令人面部瘫痪的病毒,他们依旧没有丝毫表情,嘴角眼睛总是无动于衷。没有人看见过他们的笑容。或者说从来,没有人进入过这个村庄。
而那个自由战地记者,和他的一大群孩子,是村庄的第一批客人。自由战地记者这种人,很少会有正规军让其跟随拍摄。战争就是战争,吃国家饭的记者无论亲眼看见了什么,最终在自己国家电台播报的永远是“邪不胜正”这样的腔调。自由战地记者却只会以事实说话,那就是剥开凶残的武装分子这层外壳,看到各种正规军,在战场上跟恐怖分子一样无视无辜生命的丑恶。那群孩子是他扛着摄影机四处奔走时收留的。他没理由的讨厌娃娃兵,幼小的生命不应成为炮灰;支撑着孩子前进的也不应是无目的的仇恨。
于是他找到了这里,并惊喜万分。
第一天,没见过这种世外桃源的孩子们叽叽喳喳,跟着他敲开一户人家的门。
他们受到了热切的欢迎,优质的待遇,条件是播放记者的录像带,了解外界发生的事情。一见刚出炉的白面包的孩子们激动地用黑黝黝的小手边擦着混合着鼻涕的泪水,边抓着松软的白面包往嘴里送,亮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儿,也有的只是怔怔地望着白面包,连这是什么都不知道。记者在一旁急急给孩子们递水,他不是没有见过饿晕了的孩子见到食物后,一口气往嘴里塞了三个面包,然后噎死的场景,记者开怀地笑了,认为孩子们如果能生活在此,不用跟着他去见证战争灭绝人性之处,那最好不过。富裕的主人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露出了生平第一个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眯着眼睛,嘴角上扬,感染着其他人的——
鄙夷的冷笑。
夜晚,记者如约播放了如同史诗般存在的录像带。他在农场的平坦之地架起露天幕布,不大但整洁,召集了所有的富人们前来观看。记者希望这能博得富人们的同情心,得以让他们收留并善待这些孩子。为孩子们将来的生活,他默默的祈祷着,第一次他的作品不是用来揭露罪恶。他觉得这个村庄没有被战火波及,能洗去孩子们的伤口,或许不能痊愈,但最起码不再疼痛。他爱着这些孩子。
胶卷慢慢转动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放映机射出乳白色的光,映射出空气里最微小,像非典原体一样的尘埃,在静默的黑夜里格外耀眼。按下播放键,幕布上的人和事开始缓缓移动。
“这是西欧军和黑鬼(即当地恐怖分子组织的统称)的交战。”轰鸣的迫击炮声夹杂着记者的独白。
记者别过脸不去看那些真实上演过千百回血腥的画面,望着变得黑漆漆的农场,忽然想起了另一个自由战地记者的结局:他面对着黑鬼的枪口一边虚言应付,一边偷偷地按下快门,当美军的直升机开始向黑鬼和市民射击时,他从藏身之处兴风的跳出疯狂拍摄,直至中弹倒地。令他死亡的,却是来自美军的子弹。
记者认识那另一个,那另一个记者的死让他质疑自己工作的意义,但也只能不断让自己专注于事业,不去想这种无解且没用的问题。他与另外一个不一样,他怕死,也只想孩子们好好的。
忽地一声“咔”,把他的思绪招回。录像完结了。
他回过头看见那些富人们露出了生平第二个表情,那样震撼,摇晃着他的心——
怎样无声的恸哭啊,眼泪从富人的眼眶溢出,撒到血红的土地里。然后他们压抑地捂着脸,肩头一耸一耸的,仍无法阻挡眼泪从指缝间滴下。指间沙一样阻挡不住。
记者带来的孩子们则在一边互相靠着坐在泥地上,平静的数着石子,叠起来做城堡玩儿。偶尔抬头瞥见残酷的镜头也淡定自如。啊,早就麻木了。
记者凝视着孩子,再看看富人,顿时觉得有了力量,不由自主露出暖心的笑容,眼里泛着晶莹,但被他抬手立刻抹掉了——孩子们终于可以安家落户了。
他向着富人,走上前去。
富人未等他开口就抢着说到:“那些孩子们太可怜了,他们流离失所,饱受苦难!!!”
记者又觉信心大增,伸出手拉着富人的手,说:“啊是,您看,我身后的这些孩子都在战争中失去了亲人,世界到处是战火,也只有这里了,可否收留他们,给他们一个安定的家?”
富人的视线就越过记者落到孩子们的身上——孩子们的身上仅一件脏又破的单衣,掩不住手臂上,双腿上的烧伤弹伤,满是灰尘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像夜空的星星般明亮,清澈到看见眼底露骨的仇恨。他们依旧是孩子啊。
然后富人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说:“哦不,电影与事实是不一样的,孩子们过得很好不是么?”
“不不不,那些录像都是真的,我从战场摄影而来,这些孩子是战争的孤儿,孩子们的希望仅仅是醒来是否有面包,再喝一碗浓汤,院子里是否有秋千可以荡,口袋里有没有让他们骄傲的糖果,而不是被仇恨擦亮的双眼。”我只是不希望他们再受伤了,无论从什么方面。
富人眼露不耐:“我们的生活并不富足,也不明白你说的世界为何满是战火。”
“孩子们不介意……”记者极力声辩。
“谢谢你提供给我们的影片,”富人打断记者,“为了报答,你们权且住下,明天希望你可以离开。”
记者等富人离去,抱着头蹲下了,浓密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见他的表情。孩子们从地上爬起来,用脏乎乎的小手拍了拍记者的肩以示安慰,记者迅速回握住,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晚上记者辗转反侧,一直在想该如何却说富人们,他不想放弃。这可是唯一的天堂了,虽然那个气氛很不舒服,冰凉凉的。像一种新型病毒,这里的人都感染了它。而第二天孩子们依旧自顾自玩耍着,他们真的不介意。
第二夜,共进晚餐之时,在富人们做完祷告之后,他再一次请富人们收留孩子们。
“我们不会收留这些脏兮兮的孩子的。”坚定不移。
“如果上帝看见了他们,也会流泪的。”
“上帝怎么会存在?”疑问句也为陈述句的语气。
“那你为何祷告。”
“仅是一种习惯,为自己。今天是最后一晚了,明天我就不用看见你们了。”带点高兴。
记者感觉到一种贯穿心脏的疼痛,怎么办……怎么办?!这里的人们为什么生活在天堂中,却又有一颗撒旦的心?
孩子们扔下手里的白面包,都一个个跑了过来,抱着他。他又觉得希望再现。一定,一定要让孩子们留下来。
第三天,他带着孩子去了农场边的小溪。孩子们都光着脚摔进小溪,清澈的水带来丝丝凉意。记者不知疲倦的把一个个孩子洗得干干净净。孩子们尚留着婴儿肥,带着欧洲人特有的白皙的皮肤,祖母绿的瞳孔,金色的卷发。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埃。
他带着孩子们再次前往富人的房子,轻敲开门,富人们嫌弃的打开门——
“你怎么又……”
啊,门外是一个个欧洲孩子,个个带着标准的微笑,两腮甚至有红晕若隐若现,仿佛天使降临,才不是那个死缠烂打的臭屁记者呢。
富人们欣喜若狂,这样漂亮的孩子……
记者躲在角落望着,孩子们被他要求放下他们的眼里淡淡的仇恨,尽力去讨富人们的欢心,这样富人就能收留他们了。孩子们向来听他的话,但他现在反而没有一丝高兴,反而觉得像在给孩子们注射海洛因一样,不,这比海洛因更残酷。他突然认为他把孩子们推向了深不可测的沼泽,孩子们会溺死在这人性的沼泽。记者靠着墙,缓缓的坐下去,感到身上的血液都被停止了,令他无力。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孩子们有归宿了。
这个自由战地记者再没同孩子们见面,悄悄的收拾了行囊设备,真正专注于他的事业。战争这种被打开的潘多拉,他希望永远阖上。
又过一年,联盟国的实力陡然大增,形势开始倾斜。只有类似于他这种战地记者知道是为什么,黑鬼们也是人,也有家人孩子啊。
2025年,战事基本结束。记者就这么觉得肩膀一松,摄影机没那么沉重了。他猛然记起五年前的那三个夜晚,想起了那些曾经陪伴着他孩子们。啊,他们该长大不少了。记者的嘴角不禁上扬。只是曾经。
记者日夜兼程赶到那个依旧自我封闭又冷漠的村庄,急切地寻找着他曾经的孩子们。只是,曾经。
他敲开一扇门,打开门的是他曾经的一个男孩,身体强壮,衣着温暖,略显富态,看来过得不错。只是……曾经啊。
他准备抱一抱那个孩子,以前他经常这么做,虽然孩子长得已经与他齐眉了。孩子却一闪身躲开。他这才看清孩子脸上的表情,没有天使的笑容,只是毫无表情。于是他伸出去的手就僵在那里,良久才收回来,转身离去,一句未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一步比一步沉重,他不敢再回头看孩子的表情。
孩子们成了新的富人,就像一种病毒肆意蔓延,然后传播到他的孩子身上。把人变成干尸,再活生生从人的胸膛把心脏取出来。一种名为……什么呢?记者不清楚,但多年游离在冷血的战场间的他第一次感到了比战争更为残酷可怕的,这种无法治疗并阻止蔓延的毒。
他又觉得肩上的摄影机沉重起来,他的工作没有开始没有结束。
笔名: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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