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血玉玲珑

仙仙

我只是一颗手腕上的血玉珠子，只是听了听佛语沐了沐佛光，于是我有了灵性。佛说我本玲珑但独独缺了度我成仙的业障。于是此番我便游历凡尘了。

爹爹说我出生的时候，娘便大出血差点害死了娘，所以给我取名红玉。

我叫红玉我很爱我的爹和娘。我娘是我们镇上有名的花旦，每每母亲登台都座无虚席；我爹是个木匠，我家的每一桌每一椅都是我爹仔细制作的。
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看我娘在台上表演，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腔调都像是爹爹的刻刀刻在木上一样刻在我的心上，娘听我这样说摇了摇头“孩子，这样很痛。”我不懂，我在玩耍爹爹给我做的木偶。
娘叫我唱戏，我喜欢。娘带我去戏班我更加的喜欢。因为我遇见了他。
娘说这是她收到最有天赋的徒弟她要把平生一切倾囊相授，娘在我耳边说着什么，我没有听清，我只是看见站在逆光处的他穿着一身将军的铠甲。

后来每一次娘去戏班，我都尾随在后，我想要看见他，即使他从没有看见过我。

我十岁这年冬天异常寒冷，冷得我都想放弃去戏班，可是我还是去了，但我看到的是我娘躺在血泊中，他跪在我娘的身边，我踉踉跄跄的跑过去，扑倒娘身上痛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爹爹听到这个消息赶来的时候，我搂着娘无神的跪着，衣服都染成了红色，爹爹一脸苦笑走了过来抱着我，却用慈爱的目光对他说“照顾好她。”
那天爹爹用他最爱的刻刀插进了自己的身体，鲜血再次涌满我的全身，我记得爹常对娘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这成为我多年的梦境，爹爹用他的刻刀在他和娘的灵魂刻上了最动人的色彩。
他抱着我可我依旧好冷，我紧紧的抱着他的臂膀用劲的抓挠歇斯底里的叫喊“我没有爹和娘了，没有了。”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搂着我，直到我沉沉睡去。

我们一直在寻找杀害我娘的人，可是就像泥牛入海没有半点踪迹。
我们离开了这个小镇，来到了江南。
他对我很好给我做衣做饭无微不至，但始终很少和我说话和在戏台上眉目似多情的他天壤之别，即使说话很少但是我喜欢他温柔清亮的嗓音。
我十六岁这年的这天晚上，他为我做了一件新衣，袖口上绣着几朵红色的梅花，我很喜欢，他看我穿上眼里竟然透出点点笑意。

六年了我无时无刻都不敢忘记爹娘的死，梦都充满着无限的恐惧，我还记得跟着他最初的几年他每天晚上都会陪着我入睡，也只有在他的怀里我在能睡得安稳，可就在去年我十五岁的时候他不再来了。我一个人很害怕，紧紧的抓着被子蜷缩在一团不敢把眼睛露出来，终于还是睡着了，但是半夜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惊雷隆隆，把我惊醒，我哭了，很无助。哭了很久嗓子都哑了，雷声都也平息下来。他端着一碗粥走进来，看着我，我看着他，眼泪未干我竟然笑了。他一勺一勺的喂给我热粥很仔细，我看见他袖口的梅花很漂亮。十五岁的这天晚上我暂时了忘记爹娘的惨死，他给我弹琴，我才知道他竟然会弹琴，他弹琴的样子很好看他的琴声很美，美到我慢慢的睡去。

“明天跟我回家”他看着穿上新衣的我说。
家？他的家吗？
我穿着他为我做的衣，来到一个叫做梅园的地方。这里开着大片大片的梅花，好漂亮。
“今天起，你住在这里，有人会照顾你”说完他就走了，很久都不再来。有人为我送来衣裳和食物，但这些衣服都没有熟悉的气息即使布料看来名贵了许多。我就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鸟。我想出去我想看他。
“姑娘，少爷有令，你不可以离开这里”门边有人把守，他们到对我还客气。
我很无聊，即使梅园很美好，但终究是死物。
一个月了吧。
照顾我的小丫头跑过来对我说少爷来了。我跑出去，看见了他，他不再是那个小镇上的戏子而是长身如玉的贵公子。他走到我面前对我说“这是伤害师傅的人，随你怎么处理”
他的师傅是我娘啊，我看见蜷在地上伤痕累累的人“你为什么伤害我娘？”
他目眦俱裂“是你娘不自量力，我要杀的是他，是他，是他害我全家。”
原来是这样，我娘为了保护他啊，他对我好也只是报恩啊。
心蓦地抽痛了一下。

我不知道杀我娘的人怎样，总之我又很久不在见到他。我在想我是不是该离开了，他照顾我十六年该还的恩也都还了我还呆在这里没有意义了。

一个雨夜我准备离开，可是刚刚踏出房门就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抱着我，我挣脱要离开。
“让我走，让我走”我不顾身后紧紧抱着我一如六年前的怀抱，你为什么来挽留在你的眼里从没出现过的我。
“红玉，留下来，我陪你。”就是这般温柔，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带我去见他的父母，两个人在看他的时候慈眉善目，但是看向他牵着我的手时有些许错愕。
“爹娘，这是红玉”
“又是你认得妹妹啊，真是个小美人儿啊”他的母亲坐在上座看着我也是一副慈眉善目。环顾四周纵使我再不懂事，也知道他家大富大贵。

我住在他家，他变了变得经常对我笑了，没人的时候他还会给我唱戏唱我娘教给他的戏。这段日子我很开心，或许日子不惊不澜，我喜欢上了睡觉，睡得太多之后就变得每天昏昏沉沉，他依旧常常来，抱着我看我入睡。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左右。

这天我正在沉睡，忽然听见嘤嘤的哭声，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在他面前哭泣。
“公子，既然已经安全归家为何迟迟不来娶我？是为了那个叫红玉的女子？你该知道你年长她十岁啊”他看着哭泣的女子没有说话。
她扑向他的怀里，他没有拒绝，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头，带她离开了。
或许一切只是我想太多，在他的眼里我只是妹妹。

我想把我自己交给他，然后永远的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今天是我十七岁生日他说他会过来梅园的。我梳洗好穿上那件他为我做的衣，等他。好久好久，月上中宵，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过来了。
他抱着我吻着我的眉心，对我说“我不能欺骗自己的心，我早已爱上那个蹲在地上听我唱戏的女子。”
这一夜我们在一起了，没有疯狂，只有温柔缱婘。
“红玉，我娶你可好。”
“好。”

出我意料那个绿衣女子居然没来找我哭闹。
我去找他，路过小院，听见他和他母亲的谈话。
“娘，红玉遗传她母亲的病已经病入膏肓，只有半年可活，你就让儿子满足他的愿望就当报答她母亲的救命之恩，半年之后我定取绿绿为妻。”
“娘只担心，你对她到底有没有感情。”
他跪在地上看着他娘，他说“没有。”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回到梅园的，我只知道我即将死去他对我没有感情。头昏昏的想要睡去，茫然的跑到大街上却是满目满目的陌生。
心好疼，疼的无法呼吸。
一个人拦住了我，对我说有办法可以帮我，昏昏沉沉的我答应了他的帮助。
他说有一味药可以让男女双方永世缔结在一起。

那天夜里他抱着我，在我耳边说要娶我为妻。
我把药含在口中和他亲吻。
那一刻躺在地上衣服袖口的红梅是那样刺目。

醒来的时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梳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了容貌，我成了那个绿衣女子。
这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红玉，不，绿绿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欺骗他的爹娘欺骗等了他十七年的我，如今你变成了我，我要你在最后的几年里受尽等不到爱的折磨。”
我第一次觉得原来我自己的面目也可以变得这么可憎。
不可以，我要让他知道我才是红玉。
我怎么可以低估了这个可怕的女人，她居然让我不得言语。

梅园依旧这么美好，我看见他搂着“我”，仔细的喂我喝粥，原来我病的这么严重。
半年和几年之间的谎言又算得了什么。
我走到他们面前，他看向我眼里居然是厌恶，“别打扰我们，来人送客。”
我被他赶了出来，我看见“我”眼底的笑意。
不能就这么放弃，我走进去抓着他的手，让他看着我的眼睛，我多么希望她能从我热切的眼神里看出什么来。但是我错了，我低估了我在他心里的地位。
““我”尖叫了一声”他急忙跑了过去，一不小心将我碰到在地。

我离开了，不想再看见。
我又遇见了那个说可以帮助我的人，我抓住他的袖子，用质问的的眼神看着他。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对我说“有了他的爱，不该奢求太多，生命也会完结，这一份永恒是在多在多的生命也取代不了，用心上血可以洗去药在你们心上的结痂，是我对不起你”

他们要成亲了，应该说我们要成亲了，我一直希望的事却又如此的讽刺。
取心上血很痛，但是我依旧照做了，在他的喜堂我端着酒杯一步一步走向他，心还在滴血但是我必须亲眼看见他喝下去，我必须坚持。
他定定地看着我，终于还是喝了下去，心口的血好像流干了，我笑了，笑着倒在了他的怀里。
意识浑沌间他紧紧抱着我听见他说“我的红玉，我怎么会不识得你。”


佛问我，可后悔？
看着凡世的他倚在我的墓前。
温柔的为我抚琴。
一切都只是梦一场，我记得那份缱婘那份心疼。
不悔。
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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