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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3 12:21: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人这一辈子,不能靠别人。
当我被毅哥拖欠工资第三个月的时候,我就深深体会到了这句话的重要性。
回到房间,正遇小晨偷懒回来,我说:“小晨,你来,坐。”
他乖乖地坐下了,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刚和他认识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这涉世不深的样子注定不适合在这里工作,但没办法,他家里穷。
我说:“我可能过几天要走了,你也找个新的工作吧,不要呆在这里了。”
他诧异地看着我:“为什么要走?出了什么事?”
我没有告诉他毅哥不给我工资的事,他自己的事都管不好,我不希望他还为我操这个没用的心。
我说:“整个上海工作多的是,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干这种没出息的事情?”
他却低声说:“可我找了好久的,别的地方都没人要我,我好不容易在这里做事存了点钱。小泽,你别走了好吗?”
我不再说话,干坐着看着地板,他坐在旁边,我们就这样沉默了近十分钟。他按捺不住,说:“再不出去忙他们要进来找我们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干事情吧。”
我躺下来面朝墙壁:“我不想去,让那些大哥们忙去吧,不是一个个都很厉害的么?”
他听了还是有所顾忌:“我还是出去忙吧,毅哥怪下来不好。他们问起来我就说你不舒服好了,你休息吧。”说完他走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很烦躁,本来也想早点睡去,可怎么也睡不着。才8点多,平时都3、4点睡,11点起床。
我起身点了根烟,来这之前我不会吸烟,可是学会吸烟很有必要。
因为这是一个赌场。
抽完烟,头有点痛,重新躺下,这次真的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一整天在外面,小晨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我都没有接。
除了去一家便宜的快餐店吃了中饭,其余时间我都是在外面走着,自从辍学离家出走后,我很少走得这么悠闲这么平静,其实我很珍惜现在的一分一秒,可为了生存和尊严,我总是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
九月底,下着雨。
已是9点,我抬头看着二楼的灯光,天还在下雨,一切似乎很安静,却突然让我平静的心惴惴不安。然后,我身后的几十个警察冲进了足浴室,我跟在后面。
到了二楼,证实了我的预感。
警察们看着我。
我看着毅哥。
毅哥看着我们,惊愕中是满脸的笑意。
我不知道毅哥是怎么知道我去告他的,原本转个身都会撞到人的二楼,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甚至连桌子都不翼而飞,只有毅哥他们乐不思蜀地坐在凳子上下棋。
这个场景很是滑稽可笑。
警察们道过歉后我被带回了警察局,警察也不是傻子,虽然没有抓到赌场,但那样怪异的场面也看在眼里。
后来又谈了些话,我回去了,我去到房间我麻利地收拾衣物,10分钟后拉着皮箱出来。
毅哥他们就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已堵在了门口。我看着他们,20来人,我知道我走不了了,干脆问:“想怎么样?”
毅哥直直地看着我:“这是你现在该说的话吗?”
“那我现在该说什么,让你还我工资?”我承认我很欠打。
但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群殴我看多了。毅哥听完冲上来就是一脚,我努力躲开,肚子还是被踢到了。我上前抓住毅哥就用力地用拳头往他肚子和脸上砸,周围的人马上冲上来帮着毅哥打我踹我,还不断想把我的手拉开,可是我就是紧紧抓着不放,用尽全力只打毅哥一个人。就在毅哥的衣服快给我扯破了的时候,不知道哪个哥们护主那叫一个心切啊,抡起旁边的凳子就往我砸了过来。
如果说这一生真正要感谢谁,那我只能感谢小晨,那天我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疼痛,第二反应就是看到小晨。
他被突然睁眼的我吓了一跳,说:“小泽,你醒了啊,等等,我去叫医生。”
我看着他的背影,很不是滋味,我静静躺在病床上,这次没死也不一定是好事。想起1年前,刚认识毅哥的时候,我还在一家酒吧里当小生,那天他就是像刚才的我一样,被拉到一个房间里狠狠地打,我端酒开门后马上退了出去,叫了保安和所有小生,还报了警,毅哥才不至于被打残。后来我们认识了,他大了我10岁,可我们还是成了很好的兄弟,他告诉我他一定要赚大钱,到时候给我也过上好日子,给他找个好弟妹。我笑笑,那时候的“毅哥”两字,是我一辈子真心叫出口的。
小晨叫了医生,给我换了瓶点滴,我觉得现在过多的言语也是苍白,只对小晨说了声“谢谢”。他忙着翻刚找的几张应聘传单,说:“没事。”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只字未提那天的事。其实毅哥才不会为了3万就付出换赌场的代价,他有贩毒我是知道的,他很早就想只专心贩毒了,赌场毕竟不是长远之策。而我,他的眼中钉罢了。
两天后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小晨去退了病房,我想把我仅剩的300块给他,可他坚决不要,我只能看着他,用我的无言告诉他我真的很感激他。
我打算离开上海,走之前和他深拥告别。
花了80选了最便宜的汽车,去往我曾一直想去的地方——杭州。
我坐上车,车内上方写着大大的“长安汽车”,以及旁边红色的小字“小心扒手”。
上海离杭州还算近,高速只用了1个多小时,下车后我吃了点饭,便开始寻找工作。
我没有朋友给我介绍工作,我也没有什么大学毕业证,我只有一张还未成年的身份证,所以有些我知道绝对不会要我的地方,我就不会踯躅一刻。
我找了两天的工作,不断走不断寻找,被拒绝的理由不是因为年龄小就是没学历,甚至还有劝我回家的,我只能无奈离开。
我在大街上走,公园边走,桥上走,蓦地觉得这世界太大,楼房太高,车辆太多,我太渺小,看得眼花,看得害怕。以前从没有想过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可以活这么久,真的,从没想过。
肚子和头还有些疼,我坐在草坪边,看街上的人群看了很久,或者说我也被看了很久。
我又拿出烟,还剩五根,在身上放久了,有些潮,我一口一口地吸着,觉得头没那么痛了,可一个不小心,我大大地呛了一口。
我想我是需要钱的,还有几年的时间,我很需要。出来混了近两年,发生了很多。爸妈以前经常吵架,我拦不住,后来离了婚,我被迫跟了爸。平时也还好,他管我,我不理他,后来他一连好多天晚上不回家,我说“你不回来我走了”。他说“你滚了就别再回来”。然后我就滚了,滚之前给他留了字条,“你还不如给我找个后妈!”之后没再联系。
我起身拍了拍屁股,去了一个我曾经过但无视了的地方——工地。包工头看我小,也说不要,我说我有力气,钱可以给我少点,他还是不同意。
我坚持了一个小时,他看我可怜,答应给我一天50块。我高兴地去水泥房里放了行李,换了衣服开始干活。那些叔叔们起初让我搬地砖,黑里嵌白的花岗岩,30厘米宽,1米长,他们一次搬三块,这样小的砖块,重量却完全与外形不符,我两块一起搬,有60多斤,只能用两个手掌,不能扛,不能打碎。搬了半个小时,手已红得不成样子。
整天穿着湿透了的衣服痛苦地干了一个星期,我暗忖这样下去身体会不行,于是辞了工作。走在路上的时候,身体还有些不真实的虚浮。
我用了一个星期赚来的350元省吃俭用,一边寻找工作,也终于有个餐馆愿意让我当waiter,我又开始了新的工作。
我习惯了独来独往,唯一为别人做的事就是每次拿了工资都会往爸妈卡里打。我没能力赡养他们,但我不想欠他们。
有时候我会想活着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就为了混口饭吃然后继续活着?为了每个月给爸妈打钱?我承认我没有这么伟大,不是为这个而活,但既然活着,我也有我的原则。
活着就活着,死了也没好处。
我不断换工作,四处奔波,虽然没有意义,但人总是要发展的。我去做传销,去做推销员,呆过眼镜店、书店、超市、商场,做过KTV服务生,网管,甚至还做过公交售票员,每个工作都只干了两三个月。我工作中时常会力不从心,这可能与我的伤和病有关,我一不舒服就立马去医院,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咬咬牙,也没什么事,这样不觉中度过了一年多。
这一年多,我不想说人生丰富了什么,但至少没有白过。
我最后想回到酒吧工作,那是我走上社会的第一个落脚点,我想人生总会有轮回往复。
我和服务生说我要找胡姐,他便带路了。胡姐是这酒吧的头头,来之前我有打听。
我被带到了一个坐在长椅上的女人面前,她叼着一根烟。我只看了她一眼,就已将她的样貌一览无余地容纳眼底,和我想的没有多大出入,她这般阅历,不会打扮得太张扬,也不至于失了雍容。但我知道,这种人骨子里有着对钱的无限欲望。
她看了看我说:“小弟,外边美女很多,你找我干嘛?”
我也不尴尬:“我不是来消遣的,我想在这里工作。”
胡姐听了就笑了:“我们这里男人够,不缺。”
我又说:“我以前在酒吧干过,有经验。”
她问:“你能干什么?唱歌?乐器?三陪?”
我看着她颇有玩味的脸:“我有嘴,会聊,会喝酒。”
“仅仅这样?”
“我觉得够了。”
胡姐答应留我下来,我知道她会答应。月薪1500,我很满意。
酒吧下午3点到凌晨3点是营业时间,3点到9点是日场,10点到3点是夜场。以前在酒吧的时候我都是做夜场,现在我只做日场。日场主要是供客人聊天喝酒。夜场则是各种重金属。
开始是我主动去找客人喝酒聊天,我也很适应。后来呆的时间长了,渐渐变成别人找我,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其实我不喜欢整天摆着虚伪的脸和别人说话,可这就是生活。
呆了半年,胡姐对我说:“你小子很会哄人喝酒阿,不做夜场真是可惜了我的进口伏特加。”
我把新的酒放到柜台,也没看她,“我说过的,不做夜场。”
她一脸可惜的样子:“你做夜场,我给你加薪到4000。”
我想也没想:“胡姐,你别浪费钱了,我不喜欢夜场。你也知道,钱多一点少一点我都无所谓,够就行。”
“哎呦,你不为自己赚钱,为我赚点总行吧,你来这些时间,我也没亏待你吧。”她不放弃地说。
我想了想,她对我确实很好,一个和老公离了婚的女人,开酒吧也不容易。人生中对我好的人也没几个,就算她是因为钱,我也应该答应她。“那好,但我不分场了,做7点到12点,我不想太累。”
“可以。”她喜笑颜开。
然后我就每天7点准时上班,之前就窝在房里上网。
其实酒吧可能是这世上最不适合我的地方,但如果在这里了结一生,也不是什么坏事。
那晚我和一个男人打起来,因为我的酒伴,酒吧里的人都停止了动作,直直地看向这边,敢在这里闹事的人,多少有些资本。我的手被他用碎玻璃划了长长一道口子的时候,保安正赶来把他拉住,胡姐也来了,看着我手臂上的伤口,对那个男人说:“你可以出去了,这里不欢迎,再敢来闹事,我保证你来得了回不去!”
胡姐开酒吧多年,认识的人也多,没有势力她撑不到现在,但她不会轻易惹麻烦,用她的话说,都是出来混饭吃的,不让着点活不了多久。那男人听后对我说:“别他妈再让我看见你,看一次打一次。”然后又瞪了一眼胡姐,才离开。
胡姐装作没有事发生一样大声喊:“美女猛男们继续玩,别坏了兴致,今晚水果我白送。”于是酒吧又恢复了正常。
之后胡姐没有责怪我的不是,我也没说什么,那个女人给我道歉,说他是她快分手的男友,我摆摆手,和我无关。
月底的时候胡姐照常给我工资,4000。我说了声“谢谢胡姐”。她说:“你乖乖干事就行。”
每个月底有一天休息时间,晚上我打的去了银行,把钱打到了妈的卡上。正好也想买几件衣服,于是绕去了商城。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明白,当你惹过别人的时候,千万不要轻易忘记,不要落单,可是晚了,我忘了。
我走在路上,有人背后给我的腿重重一棍,我立马就跪下了。然后我被拉到一栋高楼下的停车场里,我认出了酒吧里的那个男人。他们也不客气,话不多说直接往我身上狠狠地踹,我边起身反抗边骂“我操你妈”。然后另一只腿就被铁棍用力地捶了一下,我痛地叫出了声,躺在地上睁不开眼睛。我用手挡住他们的脚,却又有两根铁棍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手臂上,这两棍下来我真的是没命了,疼痛瞬间蔓延到每一根神经末梢,那一刻,我真的怕了,我不怕死,我怕这钻心的疼痛会在我死之前折磨我太久,让我无法忍受。我痛出了眼泪,大脑已经麻得厉害,我的手一定是骨折了,这种感觉小时候经历过。他们还是不断往我肚子和胸口踹,其实上次被毅哥打的时候,胃病一直没好。我挣扎着想翻身,他们又一棍下来,不偏不倚地打在了我的肋骨上。
我大大地吐了一口血,说不出话,只要我闭上眼睛,一定可以马上死去。一直觉得电视里人被打吐血是很离谱的事,才知道伤到内脏真的可以吐出血来。他们大概看我吐了血,知道差不多了,于是把铁棍用力扔在一边,离开了。
我躺着,四肢是剧烈而又麻木的痛。
我一直忍受着,这样的痛,我一辈子也不愿再去尝试。
我听到外面有狗叫声,我的大脑是不正常的清醒,似是清晰,又似不只受我个人支配。这些日子我天天数着,其实人活着就是一个等待死亡的过程。
我努力睁开眼睛,不让它闭上。
从什么时候起已没有了对死亡的害怕,我喘息着听外面呼啸的风声。
在一天去过医院之后。
那天傍晚我在医院的验血间徘徊了很久,没有病人,验血间的人也基本下班了,那个穿白衣的中年阿姨过来问我:“孩子,你要验什么?”我慌忙说:“我就随便看看。”
她看着我,我脸烫得发红,她说:“看?这有什么好看的?”
我鼓起勇气,问:“验艾滋要多少钱。”
她脸上没有我预想的惊讶,平静地说:“哦,先去楼下医生那里开单子,随便哪个医生都可以,只验艾滋病不用钱,如果还要验其他病比如梅毒,要另算。”
我说:“哦,谢谢。”就跑下楼找医生开单子,去窗口付了钱,回来把单子递给她,她拿针筒抽我的血,眼里有些同情,抽完她说:“后天去一楼窗口拿结果。”
我“哦”了一声就走了。第三天去拿单子的时候,有个医生问我名字,我说完后,他找出单子看了看,我说“给我”,他把单子递给我,我看了看抗体后面的字——阳性。他张口想和我说什么,我转身就走了。
我没有世界要塌了那样的感觉,也没有人来安慰我什么。
那是离家出走后的第二个月。
那时候我没有哭,现在回想的时候我已发不出声音。
我想起爸妈离婚前,一次我推门进屋,那个把我生下,在我哭的时候安慰我,每天送我上学接我放学,还说爱我的女人,在看到我之后快速地把夹着香烟的手放到背后,泛红的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慌失措。
从离家出走后,我就已经想了很多,有些事情需要我独自承担,有些事情我改变不了。
那时候真的没钱,三天没吃饭,但我不甘乞讨,于是在一个偏僻的小地方,看着我的血通过针管流到袋子里,我问:“这样一袋值多少钱?”对方说:“放心,不会少给你的。”
后来拿了钱出来,下午冰冷的阳光,灼伤了我的皮肤。
去过医院后我几乎拒绝与任何人友好,我不想害别人,我是为自己而活,也不需要别人为我而活。
我知道对一个人真心,也很难得到他的真心。不一定每一份付出,都能得到回报。
我以为人能耐得住寂寞,不管别人,不求别人,不为别人操心,放下感情,放下名利,才会自由,才会安生。
可是我错了。
这几年走马观花,兜兜转转,穿过熙攘纷争,寂寥荒芜,我不是没有努力过,我只是一直孤单过。
人总有感情,人总有记忆,你以为你忘了,其实记得更深刻。
我时常会有想起还在念书的时候写满文字的笔记本,还有我在课桌上画的画。
那时候有很多要好的同学,有一个一直宠爱我的班主任。
还有一个曾经让我落泪无数的人。
但是后来我成长了,接触了很多大千世界里肮脏的污水,接触了很多表面上美好到不能再美好的笑容,接触了很多高举匕首,却来不及刺下的人。
我一直不喜欢迷信,却经常陪我妈去庙里拜佛,看着面目凛然的神像,手里拿着呛鼻的长香。
佛说:人是苦今生,修来生。今生种种皆是前生因果。
我笑。
                                                   
                                                                                           文/晓船夫
                                                                                           QQ:5984083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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