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恋

仙仙

    文/小婧  QQ：807509250 一：
   炫目的招牌前，行人用各种姿势和表情在这里走过，也不知里面的灯红酒绿是否和他们有过邂逅？孔汐文和一个男人装在流水玻璃间，她穿着半截露背装，前方露着胸线和锁骨，锁骨之上晃动着一颗夺目的银坠，闪耀着白皙光滑的肌肤，裙下也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大腿。狭小的空间正吹着撩人的风情，男人沉醉在温柔乡里，燃烧着每一寸筋脉······
   此时，一股杀气突然弥漫进来，一个女人疯了一般冲进来，随手拿起桌上的酒瓶就朝寻欢中的男人砸去，男人被她被砸得头皮破血，旖旎的空间瞬间混乱起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时，女人又拿起一只酒瓶一边哭喊一边朝孔汐文的方向走去，被及时赶到的工作人员拦下了。女人瘫坐在地上，口中不住地谩骂：“你这个贱人！偷我老公！狐狸精！”手中的酒瓶碎了一地，男人捂着破血的额头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够了吧，疯婆子，给我回去！”接着将她推推攘攘地拖了出去。围观的人看着孔汐文议长论短的，李幕好不容易才和其他工作人员将他们全都撵散。
    人群散尽后的寂寞令人发滞，李幕打扫着一地碎片，孔汐文一边喝酒一边等着他。李幕看着她眼角噙上的泪珠，突然放下清洁工具，上前拿下她手中的酒瓶：“别喝了，白酒不适合你，走吧。”孔汐文在酒吧里的名声早已败坏，今天又发生这种事，想必没有人再愿意听她唱歌了，胡老板碍于和李家的情分一直没有赶她走，如今自己辞职自然是求之不得。
二：
  “是你打电话通知那个女人来的吧。”李幕点上一支烟望向孔汐文，孔汐文就着它未燃尽的火苗也点了一支女士香烟，望向窗外的夜景。
李幕继续道：“这样好吗？看着别人的家庭破碎在你手中的滋味很好吗？”孔汐文朝李幕的脸上吐了一口烟圈： “我没有故意想拆散谁，她的老公傍着她的家世上位，可是却在背地里背叛她，她应该知道真相。”“可是，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故意装傻来维持他们的感情呢？”显然李幕不赞同她的做法，语气也显得些许责备起来。“那她就更应该面对，那样维持住的会是幸福吗？算了，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个话题，这是我自己的事。”孔汐文把头偏向一边，又吐了一个烟圈。这世上到底有多少爱情变成婚姻后，就犹如化入水流的雪——它还是雪吗？所谓的爱情都没有那一巴掌来地真切。
“你自己的事？如果那个男人把你······”自己的事，这女的简直是，她把他当什么，一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样子！李幕心头猛地凛冽了一下，语气也加大了力度：“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孔汐文看着他一脸着急的摸样噗嗤一笑：“原来你在气这个。”接着又持续轻松的语调：“有你在我不用担心啊。”李幕已经快要被她气炸了：“那我很担心好不好？麻烦你也照顾一下你自己！嗯？万一那时我没有经过呢，那是什么地方，我不能时时刻刻都能把你看着啊”
  “既然不喜欢那里，为什么要跟着我去呢？”李幕用手指轻轻拂去她额前的发丝，换了仿佛舔了蜜糖的口吻回答：“因为我爱你。”“我早就不相信爱情了，你知道的。”孔汐文抿着唇，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眼睛也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可就在她起身的瞬间，眼底流泻的一抹忧伤还是被月光照见。
   孔汐文从厨房端来一碗冰凉的莲子羹，她习惯早上出门就凉一碗在冰箱，回来的时候不想做饭就可以直接喝一碗。“喝吗？”孔汐文把莲子羹递到李幕面前，她不相信爱情，这点李幕是知道的，在她还没来得及和爱情相遇之前，就亲眼见证过它的幻灭。
李幕接过碗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甘甜爽口，这味道陈旧温暖，让人不经意就会忆起从前。
   从前，去孔汐文家吃饭，汐文的母亲就常常会做一碗莲子羹，说秋天喝一碗滋润，对身体好，彼时那碗里的红心莲子安静地躺在柔柔的水晶白泥里，倾国又倾城，两个孩子也吃得糊了满面。后来，孔汐文的母亲死了，因为她的父亲娶了别的女人，抛弃了她母亲，她母亲受不了刺激，自杀了。小小的汐文躲在李幕家里哭了整整一个星期，不想回去见父亲，小小的李幕将她抱着，像一个妈妈把自己的孩子温柔地抱在怀里。但是李幕的母亲不喜欢她，觉得她是丧门星，多次找她的父亲来接人，一个星期后终于被接了回去。
“好喝吗？”耳边传来孔汐文细软的声音。莲子羹自然好喝，可是李幕却答非所问：“嫁给我好吗？”长久压抑的话一经捅破就再也无法控制，像刚刚破茧的蝴蝶，不顾一切地飞：“我知道你受过伤害，我也知道你在这个时候不想谈感情的事，但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好吗？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我的心里也只有你一个，他不懂得珍惜你我来爱惜，他不懂得保护你我来呵护，让我照顾你，汐文······汐文·····你碗里是不是放了什么什么东西······你······”话还没有说完，李幕便疲惫地倒了下去。
   孔汐文将他扶上床，抚着他的额头，喃喃道：“睡吧，好好睡一觉，醒来后你就拥有一个全新的世界，我的离开，并不会带走你的一切。”李幕很快就投入梦的怀抱，也许只有在梦里面什么都可以实现，可以不顾母亲的感受强行把汐文娶回家，可以不顾汐文的阻止把抛弃她的那个人打个稀巴烂，可以舍弃一切带她远走天涯，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时光也可以回溯······
三：

   还在念小学的时候，李幕和孔汐文既是同班同学又住在一条巷子，李幕是出了名的三好学生，成绩优异还可以帮老师的各种忙。孔汐文要淘气一些，经常会做一些恶作剧，可那些在李幕眼里又会显得很有趣。
有次有个女同学对孔汐文急了眼，冲她怒骂：“你这个垃圾巷里过来的臭三八！”而且挥过去便是一巴掌，其实孔汐文只是将她的笔藏在了桌子底下，她找了一节课没有找到而已。挨了一巴掌的孔汐文自己还来不及作声，就听着向来只读圣贤书的李幕当即回敬道：“垃圾巷怎么了，我也住在垃圾巷。”女同学看了他一眼后甩过头去不再吱声，孔汐文也转过头去看了看他，显然她也很惊奇，没想到成绩上八竿子打不着的好学生会为她出头，李幕对她温和地笑了笑。
  从此以后，没有多少朋友的孔汐文就喜欢跟在李幕身后，下课跟着，吃饭跟着，回家因为同路也跟着，李幕就说她，“你老跟着我做什么？”孔汐文小嘴一嘟，“我爱跟不跟，你管得着嘛。”
  “看你能跟多久，哼。”
  “跟一辈子啊，哼。”
李幕就这样记住了这个女生，她梳着长长的辫子，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像月亮。没想到一直跟他到了高中，李幕已经习惯了她的跟随，孔汐文不知不觉变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从小学到高中，他们都是一个学校一个班，如果能被时光永远地遗忘在16岁，那该是多么奢美的一件事，如果没有那个人的到来，也许故事就会顺着正常的轨迹发展下去，李幕和孔汐文青梅竹马，最后幸福地在一起，这才是他们应有的结局不是么，那样的话也许一切就能功德圆满吧。
  在高三的时候，语文老师休了产假，听说会来一个代课老师。
孔汐文和他的相遇多像一个偶像剧的情节，满足了那个时期少女对浪漫的所有憧憬与幻想，新学期伊始，刚刚踏进校园的孔汐文突然发现忘记了带暑假作业，于是准备回去拿，在她快速奔跑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板槛，直直地垮了上去，并被地心引力快速牵倒，在快要扑向地面的时候她感到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托住了她的腰部和手臂，后来孔汐文告诉李幕，那一刻，她看见了全世界最深邃的眼睛。停顿几秒之后，孔汐文才触电般地从他手中脱离出来并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只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就是他们班新来的语文老师，韩宇哲，一个略显成熟帅气的男人。不过在同学们眼里，也就只是一个大男生，因为他只大他们四五岁，还是大四的学生，来他们学校实习的。同学们都亲切地唤他的名字，“宇哲宇哲”，他也不介意。校园的蓉花开了朦朦胧胧一场粉色，多像那时的年华。
  学校里对韩宇哲有好感的女生很多，不乏有大胆告白的，但都以发儿童卡告终。
  ——“我也喜欢他，”孔汐文对李幕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李幕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李幕？”
李幕趴在课桌上，任她推嚷，就是不再理她。
四：
  他知道她爱了，她穿上了不适合高中生的低胸裙，戴着耀眼的项圈，外面披着一件不规则斗篷，腿上套着一双高至膝盖的黑色马丁靴，她的全身都是美丽的物欲。周末，她不再与他一起去图书馆复习功课，她说她的梦想是当歌手。
  周末，李幕放下书本，陪孔汐文来到她兼职的地方，原来她是在一家酒吧唱歌，老板正是妈妈的朋友胡叔叔，胡老板很喜欢孔汐文清纯的摸样和清朗的歌喉，答应一个晚上300块钱的薪酬，对于这个数字孔汐文很是满意，她想赚到足够多的钱后给韩宇哲一个惊喜，向他证明自己可以独立，不是他口中的小女生。
台上，歌声的旋律紧贴清透的声带，将所有嘈杂的声音击碎，孔汐文唱着自己的原创《奢恋》，带着淡淡的忧愁和希望：“······有你的家才是我的城堡/为什么要吝啬你的拥抱/永远停驻在所爱的地方/原来只是幸福的奢望”
就那么一瞬间，李幕发现，那个小时候跟在自己后面说要跟自己一辈子的小女孩突然长大了，她全身都散发出迷人的光芒。她告诉他，说不定以后真能成为歌手，还有她一定能追到韩宇哲的，然后就和他好好在一起，永不分离。
有一天孔汐文正在台上唱歌，李幕正在台下为她鼓掌时被李幕的母亲撞见了，李幕的母亲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孔汐文，这样一来对她的印象更坏了，一个高中生不好好学习，跑到酒吧里当歌手，她家又不是很缺钱，天知道这种地方有多少人进去了就出不来了，李幕的母亲越想越觉得孔汐文品行不端，回到家后就开始教育起李幕来，她极力想让自己的儿子离她远点儿。李幕向她解释道：“妈！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你会主动去麻烦人家胡叔叔对那女生多加照顾？要不是你胡叔叔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竟然会对我撒谎，周末不去图书馆自习竟然和那女生去酒吧。阿幕，你妈又不是没年轻过，你们两个的关系闹得全校桃花满天飞，我去打个麻将也要被当话题，给我离她远点儿听见没，那女生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们家的灯又没有用油——”
“你！”
  李幕最苦恼的事情就是母亲总是对孔汐文有意见，如果他再解释孔汐文去酒吧赚钱是为了韩老师，只会加深不好的印象，泡吧还师生恋？李幕选择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听，自顾自地回了房间。

五：
  韩宇哲许是被孔汐文感动了吧，他竟然答应和她在一起了，这完全出乎李幕的意料之外，可在同学之间倒还传成了一段佳话。韩宇哲会单独帮她复习功课，闲着的时候会在校园的树林散步，那是情侣必去的地方。而李幕就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是融不进他们的世界的。
到了毕业那年，每个人都明白，离别是长久的，相见是无期的。孔汐文选择了韩宇哲的大学，因为韩宇哲说要留校读研，孔汐文想这样他们就可以继续在一起。而李幕选择了本地的大学，说离家近，孔汐文还笑说：“男儿不是志在四方吗？没想到你这么恋家。”她不知道李幕的母亲其实患有严重的疾病，他的父亲又常年做生意不在家，留下来只是怕万一有个什么状况也能及时照应，“那你还会回来吗？”李幕问，然后孔汐文一脸天真地反问道：“我回来你会来接我吗。”
“当然会。”
“无论那时在做什么都会？”
“恩。”
“那为了这句话我会回来的。”孔汐文摆出一副坚定的摸样点了点头。
  就这样，一个人北上离去，一个人留在原地。李幕送孔汐文到火车站，分别的时候李幕还是问出了那句藏在心底很久的话：“如果没有他的出现，你会不会喜欢上我呢？”可是孔汐文却笑得一脸灿烂：“我一直都喜欢你啊，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不是吗？”火车开动后，孔汐文舒了一口气，她刚才太紧张了，可是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呢？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和韩宇哲将会有一个正式的开始。
   后来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为之努力奋斗了一整个青春的大学生活竟是孤单到寂寞的升华点，以前，哪怕自己冷面朝天，也总会有人围在周围吵吵闹闹着，还有永远不会生气的李幕，无论开心与不开心都会一路陪着。而当她终于如愿以偿考入了韩宇哲的大学后，韩宇哲已经毕业了，原来要读研的计划现在却发生了改变，韩宇哲觉得读研还是浪费了时间，想要正式开始参加工作，孔汐文忽地怅惘若失起来，她迎来的终是一个清冷的班集体。唯一联系多点的就是寝室里的同学，但是她答应了和韩宇哲同居后就连寝室的友谊也失去了。
他们住进一个早已被形形色色的人染指过的出租房，这里每月都会走马观花似的换人。
起初，孔汐文的愿望很圆满，韩宇哲努力赚钱，她好好学习，将来就在这座城市与韩宇哲安家、过幸福的日子。后来，她的愿望在渐渐地缩小，她渴望和韩宇哲回他的城市，只要能跟着他就行。再后来，她经常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见到韩宇哲一次，韩宇哲只要出差和应酬，她就接不到几个电话。再后来，她的愿望已没有盛汤的勺子大，更没有韩宇哲的一声叹息大，最后，她的愿望变成了每晚做好可口的饭菜，摆好碗筷，静静地等待。她为韩宇哲放弃的实在太多了，她放弃了留学的名额、放弃了和同学建立友情的时光，但是一切又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
  一天，孔汐文去韩宇哲出差的地方找他，她想给他一个惊喜，于是带上韩宇哲最喜欢的白酒，可是当她找到韩宇哲投宿的酒店，走进他房间的时候，却隐隐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男人的闷响声和女人的尖叫声。
孔汐文拨通韩宇哲的电话，半晌他接起来说他在开会，声音从房间穿出来，孔汐文缓缓放下拿着手机的手，将白酒放在门口，踉跄地离开了。
六：
  韩宇哲回来后，孔汐文终是没有控制住情绪和他大吵了一架，她为他放弃了那么多，他却背叛了她，“你需要冷静一下。”韩宇哲却平静道：“你已经成年了，不再是小孩子，应该懂得逢场作戏的意思，那个女人可以帮我得到一大笔投资，完成这次的项目。”逢场作戏？她分不清他说的是和那个女人逢场作戏还是跟她逢场作戏，或者皆是。
孔汐文觉得屋内的空气憋闷到了极点，不得不跑了出去。
走在满目仓皇的落日大街，身体止不住地悄悄颤抖，有一种液体已经柔软地覆盖住眼皮，迷幻的夜灯下，孤单的人在寂寞地走路，只有一轮孤月相伴，她的心中，月是一种只属于冬天的东西，不是用来观赏，而是用来取暖。
这时，包里的电话震动起来，想是韩宇哲打来的，很快掏了出来，可是却看到另外一个熟悉的名字——李幕。
孔汐文待心情稍稍放松下来后接通了电话，李幕和她聊了些大学生活，一些很是平常的话题此刻却成为她最温暖的源泉，孔汐文最后说：“我想回来。”她竭力将哭泣禁锢在喉咙里，李幕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到车站去接她。
那天晚上，他们相约在酒吧，和高中时一样，孔汐文在台上唱着歌，李幕在台下为她鼓掌。接着他们点了两杯果酒，喝着喝着孔汐文就哭了起来，这是李幕第二次看见她流泪，第一次是为母亲的死，第二次是为她爱的人，当李幕知道原委后只想马上找到韩宇哲狠狠揍上一顿，以他散打的身手揍扁他一定不是问题。但是孔汐文紧紧把他抱住不让他离开，李幕回过头来看着再一次哭得断肠的孔汐文，和多年前一样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像一个母亲怀抱着自己的孩子。孔汐文也很享受这份毫不吝啬的拥抱，把脸久久地贴上去。
恍然间竟然觉得这个拥抱才是她一直寻找的，但是孔汐文却被自己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吓了一跳，她怎么会这样，她只是感情受了伤害，但是她爱的还是韩宇哲啊。她常常也想要这样紧紧地抱住韩宇哲的怀，她想它能够像船一样带着她飘洋过海，驶入幸福的港湾。可是现在，怎么会对李幕产生这样的感觉呢？她怔了一下，立刻离开了李幕的怀抱，也再一次离开了他们的城。
到底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原来真的可以低到尘埃里，孔汐文放下所有骄傲和韩宇哲言好。
后来很多次在看着韩宇哲时，脑中总会闪过李幕的影子，孔汐文忽然发现自己有可能还爱着一位以上的男子，她开始慌乱，她竭尽全力地不去想李幕，断了和他的所有联系。
在网络那边，李幕再也看不到她在线，他时常会去qq列表里看看她的头像是否亮了，用这样的办法来感觉她那看不见的存在，但是每一次都是令人失望的灰色，第一次觉得女人真是难懂的生物。也许他懂她，但他到底还不明白，孔汐文强烈地想做对爱情忠贞的人，她一定不允许自己和父亲一样爱上别人，但是每当她想到李幕时，她就会胆怯。

七：  
   孔汐文抱着孱弱的希望，希望自己的改变能够维持住她和韩宇哲的感情，毕竟她为这份感情努力地太多，付出的也太多了，她变成他说的那个样子，不再任性，以成熟的姿态与他们的爱情并肩而行。
他以为终有一天他会重新发现她的好，可是，她真的错了，在那个夜晚，她和往常一样撩开他额前的发，亲吻他的额头，终于，他还是对她说：“别再这样了——我们分手吧，我有未婚妻了。”她的面孔瞬间变得很冰冷，好像一靠近，就能把人冻成呆滞的冰块。
怎样才能坦然地面对命运轻易带来的翻覆和毁灭，孔汐文真的不知道。她只记得那晚上，她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第二天天一亮就走了。没有去挽留什么，也没有去质问什么，也许这是她料想过的结局，但是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痛苦。
无论受了多少伤害，她是孔汐文，是揩干了血迹就必须马上站起来的孔汐文，不是吗？
从此铁石心肠地生活，好吗？
不要再伤心了，好吗？
好！
没有人听得见她的内心对答。
再一次回到从小长大的城市，孔汐文带着满面的微笑去了酒吧，胡老板欢迎她的回归，因为她的歌声又会为他大赚一笔，她只跟李幕说分手了，没有讲其他的事。
李幕为她租了一套房子，想尽自己一切的力量让她开始过新的生活。和李幕重逢后的干杯，她套用北岛的话说：“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李幕心疼地拉住她的手，这一次，孔汐文没有拒绝李幕的示爱。
他们像情侣一样在一起了一个月，一天，李幕开心地拉着她到了一块空地，兴奋地说：“就在这里，我们买个三室两厅的大房子，不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只要阳光能够照进去，你要住进来，我们的孩子要住进来。还有你的家人和我的家人，如果他们也愿意。”
“好啊。”孔汐文脸上淡淡一笑，可她的回应却让李幕觉得是那么地不真实。
在酒吧工作时，孔汐文不知何时变得开放起来，不再只是唱歌，她还会陪酒，她说这样可以赚得更多，李幕劝说不成只好由着她，但是晚上一定会来这里当服务生，没有办法，他就是担心，终于他担心的还是发生了，当那只酒瓶快要砸向孔汐文的脸庞时，他甚至都有了砍人的冲动。
梦做到这里，孔汐文的身影变得异常安静、清淡，贴近的时候就如气雾一般消失了。很多时候，越是担心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你也解释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李幕醒来时，孔汐文已经乘上了远途的火车，她也不知道即将驶向何地，每个人都在这里面，用他们所喜欢的姿势看窗外的风景流逝，感受浮生若梦，感受那绵延一生的血液和爱。
  李幕只看到短短一封留言信：
在我坠入深渊的时候，
是你给予一抹光明，
为了报答，我终将能直视你的感情。
但我爱你太迟！
若你还爱我，请原谅我的自私和不辞而别，
好好珍惜你的母亲，
不要再找我。
这心一凉，秋就来了，秋天，死亡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像枯叶、像萎花、像病人，像短命而反动的爱情。从那时起，李幕懂得了当感情无处寄托时，就可以写文字——写成诗。
孔汐文没有告诉李幕她已经怀上了韩宇哲的孩子，当她悄悄去医院做孕检时没想到撞见了李幕正在做复检的母亲，他母亲知道了她怀孕的事，然后告诉她已经为李幕相好了一门亲事，对方门当户对，在事业上也可以帮助李幕，她在病历单上也清楚了他母亲的病情，“希望你冷静想一想，给自己一个答案吧。”他母亲说。这句话虽并不逼人但却令人没有选择的余地，看着眼前的妇人，那双眼睛早已没有了以往的凌厉，黯淡甚于忧伤，她就知道自己不得不离开了。
八：
孔汐文消失后，李幕依了母亲的意成家立室，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他喜欢给她梳着长长的辫子，小女孩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像月亮，她的名字叫李念文。
  爱上写字后，李幕出过一本书叫《奢恋》。小女孩很喜欢看里面的插图，睡前总会看看，星光洒在插图人物的脸上，多少年也不会衰老，不会消逝的只有这些图画和这白纸黑字里的故事吧，那些故事其实都是孔汐文在演。
  日子平静了下来，时光悠悠转过了7年，这年，李幕的孩子也上小学了，学校请来了著名的青年教育家来家长会上做演讲。
李幕一眼就认出了她来，他的女儿也惊讶道：“爸爸，那个老师好像书里的人呢！”会上李幕举手问了一个问题：“我的孩子有一个想当歌星的愿望，我想问，学业和音乐专业到底哪个重要呢，如何权衡，她走哪条路能够更加接近梦想。”孔汐文先是一怔，然后微笑着回答：“喜欢音乐是好事，但并不一定要为了音乐就故意放弃学业，很多事情是水到渠成的，你的女儿还有很多路可以通向她的梦想，而我想要走回梦想的起点是再也不可能了。”
之所以写这个故事，是因为我就是孔汐文。在我和李幕重逢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了爱情的美，不是在最好的时间遇见谁，而是在划破了岁月沧桑之后，彼此交错的眼神还能透露出如初的纯真。
最近小念文很喜欢和一个小男孩一起玩，小男孩敲一敲她的头，她就会生气地瞪眼：“孔思幕！不是说不许敲我的头吗？敲多了会变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