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夯为什么要卖书

仙仙

        　　1984年小雪的前两天果然下了一场小雪，给干燥的大地披上了白色的银装。空气清新，心情舒畅。雪，给无事的农民创造了呆着的理由。
　　这两天大夯有了充足的时间读书，他从早4点就起来，读到8点，不洗脸就吃饭，洗脸给谁看呢？如果有工作，走到人前也不至于不洗脸，脸，是给别人看的！借着雪天他黑白的看书，似乎什么也不顾了。
　　小雪渐渐的消失了，读书在也无有理由，无有收入的读书也不得安宁，不知不觉后脖颈子起了个疖子“嗡哒，嗡哒”的痛，夜里几次将他痛醒。他到底怎么办呢？！
　　第天，起早他已经用了四个小时的脑力劳动，白天还要为出路而熬苦。他披衣出来，表情严肃。当街的暖阳处，不少的人在晒太阳聊天，议论目前发生的各种“新生事物”及过去老掉牙的事情。至于大夯过去后，人们怎样议论他，他已经不在乎。
　　他走进单身汉阿山家，这里以前是“红卫兵”的驻地，现在是人们娱乐的牌场，炕上的黑方桌子四边围着六个人正在“宣战”，50多岁的阿山在炕头看着手里的牌“排兵布阵”，舔着嘴角的纸条不知出那张牌！地上站着不少观战的人，都捏把汗。满屋子烟熏火燎，大夯的出现丝毫影响不了他们“宣战”。
　　他又转到村中人缘好的阿员家，屋里也在热闹的甩牌，而40多岁的阿员正在院子里的一根柱子上剥羊。现在政策松动了，杀猪宰羊国家都不限制，人们养猪养羊都是为人类享用。人是什么？人是高级动物，统治着动物世界！
　　他又走到河滩，有人在冰凉的河水里打鱼，在共用的河流里，谁都可以自由打鱼。在过去，“打鱼摸虾饿死全家”，现在，打鱼是个乐子。“吃鱼不乐打鱼乐”，如同有人聊天有人打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大夯用这种游览观赏的方法调节情绪，思考着以后自己要做什么，值得安慰的是，在别人闲谈打牌时，他读书学习是额外的收获，种地收秋照旧不误，但越来越使他不安心的是，有的人做起了小买卖，养殖，他在不做点什么就失去了自己的优越性。
　　他明白写作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行的事，首先要养家糊口，他有过包果园，养鱼，养兔，学技术等念头，但都不符合他的心愿。他想既能学习，又能锻炼、还能挣钱，于是他想到了开书店——以文养文。如果走出去，边卖书，边观察，边思考，边演讲，体验生活，观察人生，走到哪学到哪，写日记，写游记，交朋友，打开视野，为以后写作打下基础。他为自己美好的设想而激动，是的，卖书，这才是他新的出路！
　　当他兴奋的将卖书的事讲给妻子时，妻子特别高兴，并说她可以在家卖书、租书！
　　女人第一次命运决定于父母，第二次命运决定于丈夫。如果他妻子嫁给初恋的人——一位大学生，现在已是正式工了，就不会在这与他一起吃苦。因为这，他不能对不起妻子。妻子，标致俊秀，举止大方稳重，感情不轻易外露，平日省吃俭用，既能吃苦又容易满足，既不让人又不失于人情，几乎近于天真无邪纯净透明，他们婚后两年多，没有红过脸吵过架，他们爱的深切持久，感情丰富而热烈，同时对方都保持的爱护体贴与尊重。
　　我们的大夯，一旦决定的事，就要去执行。信念会使他高昂着头，在妻子的鼓励下，去打听办书店的一切程序。
　　父母传给他的是朴实善良，一般人子承父业。他父母不是教师，学不到知识；父母不是商人，也不懂经商，但是，他终于起步了。他首先要明白开书店的过程，根据以往办事经验不能盲目乱跑，先到十里地开外的乡文化站长阿强家打听一下，阿强不在家，出来一位时髦的姑娘，客气的送他到门口。
　　他又到乡里找乡长。三十多岁的乡长正在广播室那屋热情的喜笑颜开的和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广播员说笑，见有人找他，乡长出来又到西边与一位骑摩托车的中年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回到他办公室，听了大夯开书店的想法，沉思一下说：“具体行不行，到县里工委打听打听”。
　　他等于什么也没有知道，反正早起他看足了书，白天有充足的时间，以经事的心态不怕曲折艰难。他骑自行车边走边观察，尽量往脑子里装东西，在路上耽误了一个多小时，十二点到县城，忙花了三毛钱看了一场电视录像《南王北丐》，之后他才从多方面打听文化站的去向。有人告诉他哪是教育局。他按照别人的指点，刚走进教育局的院子，正遇上本村在教育局工作的阿勇，阿勇热情的领他到宿舍，听完他的想法，给与了鼓励并找来教育局的股长给他指导，股长让到书店找张仁翠，阿勇要去新集开会，他随后就去了书店。
　　书店没有开门，他从后门进去，里面的书琳琅满目，分门别类，满屋生辉。他问了里面的一个整理书的人，让到上面找领导去。楼上有位领导正在总账，听大夯打问卖书的事，他告诉他常年代销12％，常年经销15％，临时经销12％，临时代销他没有说。代销退货，经销不退货。哦，也就是说，常年经销卖100块钱15块钱利润？他正想“经销”与“代销”的关系。这位瘦子才告诉他让去地委办“营业执照”。
　　他又回到新集工商局，里面办各种营业执照的乱乱哄哄，他先问一位女会计办理执照的手续，她指了指满脸紫红的胖子——股长。胖子沉默不语，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三十多岁的股长似乎不愿意说话，由于他打问急切，才不情愿的说：“拿三张照片，大队的介绍信还有十块钱！”
　　他终于了解实际情况，他要用他所学的知识来一次大发挥，宣传科学知识，唤醒沉睡的青年。他要以极大的热情，满怀的信心办好这件事。但是，关于钱的问题，他犯了惆怅，他要找干部借钱或贷款，他为这事心情很是迫切，明天积极努力去办这件事情！
　　2013－0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