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惟深《舟下建溪》

仙仙

客航收浦月黄昏，野店无灯欲闭门。


倒出岸沙枫半死，系舟犹有去年痕。


赏析：


这是旅途夜泊的一首小诗。建溪在今福建省。


开头两句写泊舟的时间和望中所见。“客航”，表明离家远行。“收浦”，即停船靠岸，“浦”是水滨。“月黄昏”系用林逋《山园小梅》“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诗语，形容月光昏暗，表明天黑已久。昏黄的月光，洒在平静的溪水上，一只小船划破水面，摇碎了月影，慢慢靠近岸边。有景，有人，有声，有色，景象非常幽静，画面非常优美。第二句是由唐韦应物《滁州西涧》“野渡无人舟自横”的名句改造而成。孤舟夜泊，最关心的当然是客店，所以船一靠岸，就在张望，看见客店并无灯光，正准备关门。这里既是“野店”，自然不是大的集镇，人家不多；而且为了方便旅人，必定临溪而设，所以极易望见。“无灯”，并不是说没有置备灯火，而是说没有点灯，野店固然简陋，但既是客店，恐怕不至于连一盏灯也不放置。这里有两层意思：一是表明今夜还没有客人，可见这里平常客人稀少；二是表明入夜已久，主人以为不可能再有客至，所以并未点灯，正准备关门睡觉。“欲”字下得很妙，它表明门将闭而未闭。如果已经闭门，则敲门叫门，会给投宿者带来许多麻烦；正是在这欲闭未闭之际，才使投宿者感到欣喜。


下面两句写系舟。这里既是“野店”，自然没有正规的码头，所以并无专门系舟的设备，只能把舟系在岸上的一棵枫树上。上文店门欲闭未闭，是巧；此句枫树则是将死未死，是奇。“倒出岸沙”是说溪水从下面往里冲刷，在枫树根部冲出一个缺口，枫树一半的根得不到泥土的养料，又在系舟时被摇撼损坏，所以“半死”了。“半死”，指死去了半边，就是偏枯，这是树木的一种特异现象。末句“系舟犹有去年痕”写系舟时所见，更加新奇。“去年痕”是说去年系舟的痕迹还保存到现在，说明在此停泊的客人不多。这仍然是荒野的地方才会有的景象。见此痕迹，怎能不令人称奇？


此诗选用这些景物，写出荒村月夜泊舟的静谧境界。这既是作者的精心选材和巧妙构思，又使人感到全是信笔直书、即目所见。化用前人诗语而不露痕迹，另出新意，可见作者的诗才。


（王思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