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早发

仙仙

日照长陵小市东，依照踪迹逐飞蓬。


未央宫阙悲歌里，鄠杜莺花泪眼中。


已见铜人辞汉月，空留石马卧秋风。


多情最有咸阳草，春霭和烟岁岁同。


（作者：清·王士禛）


点评：


此诗作于康熙十一年（1672）七月，王士禛奉命离京出任四川乡试主考官路过陕西时。七月二十三日，作者从风陵渡过黄河，经潼关进入陕西境内。入境后，自西向东而行。过灞桥，上长乐坡望终南山，渡渭水，抵咸阳。七月二十七日，王士禛至兴平县，过汉武帝茂陵、马嵬杨贵妃墓，写下《咸阳早发》《茂陵》《马嵬怀古二首》等诗作。故诗歌首联即言“日照长陵小市东”，则“早发”可知。“踪迹逐飞蓬”，言羁旅行役之苦。颔、颈二联对仗工整，叙咸阳兴衰历史。宫阙已成遗迹，而莺花依旧啼春，却难免泪眼望之、悲歌吟之。关于此联，梁章钜批论王士禛诗中言情空泛，没有着落，即举《咸阳早发》诘难道：“先生以郎官典试入蜀，‘悲歌’‘泪眼’ 等字，不知从何而发？……又蜀道虽遥，并非异域，壮年奉使，有何牢骚？”（梁章钜《读渔洋诗随笔》）其实这是因为梁氏不知王士禛此次奉命入蜀之心境。在点试乡试之前，王士禛二子先后病死，母亲和妻子张氏又在病中，兄长王考公时而有疾，故而在整个入蜀行程中，王士禛心里充满了对家人的思念和忧虑。而这种思忧之情表现在行役诗中，则述其景不免“著我之色彩”。颈联上句写昔日铜人辞汉，下句写今日石马卧陵，兴慨之意见于诗外。尾联以眼前之原草收束，春霭和烟、青翠依旧，则见其“多情”也。


（摘自《长安吟咏》，中华书局，2016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