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颗柿树，对望

仙仙

        　　老家的柿树逢春就会萌出嫩绿嫩绿的芽，待到枝繁叶茂便会开出白色的小花朵。依稀记得多年前四舅扛着柿树苗过来的情形，几十公里山路，他是一步步走过来的。到了我们家顾不上吃饭，便忙着挖坑埋土把这颗树种了下来。眼看着它一天天长大，一年又一年，到今年的秋天已结满了沉甸甸的柿子。成熟的柿子红灿灿的都压弯了树枝。吃起来极甜没有涩味，可四舅却永远不在了。我也是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来怀念他。
　　母亲有四个兄弟，他排行老四。所以我便称之为四舅。四舅的一生极苦，他勤劳，朴实，待人忠厚。然而有些事怨命，有些也只能怨他自已。
　　关于这些经历也只是从母亲口中得知。那时候四舅和以前的舅妈结了婚。因为那时子妹多，家里条件也不富裕。便让四舅去了舅妈他们家，男人“过去”本来就很没有脸面。可四舅过去了，她们一家并没有尊重他。年轻的舅妈是家里的独生女。争强，好胜，刁罢。她会当众骂四舅不是男人。四舅偶儿晚回家一点，她就反锁房门。四舅本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可是她每每都在挑战四舅的极限。随着时间的推移，日积月累，不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四舅在极其愤怒的情况下，拿刀砍了舅妈。都说冲动是魔鬼，然而悔恨已晚。舅妈一家把四舅告上了法院，而四舅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判了十二年的牢，将在牢里度过许多个日日夜夜。
　　那段时间一直由母亲在医院护理舅妈，面对她们一家人的脸色。舅妈也终康复了，可是永远瞎了一只眼睛。在医院住了好久，一烧锅炉的老头一直关注她，对她很好。之后便改嫁跟了他，带走了四舅唯一的女儿。
　　漫漫长夜，四舅因为在牢里表现好提前一年半释放。那时我已上初中，总是故意躲远他。但是他总是和和气气的。而且逢年过节，都会给我们零花钱。直到后来，他娶了一个舅妈。
　　其实在我心里根本不想认这个舅妈，因为我感觉她对四舅根本不是诚心的。
　　舅妈带过来两个女儿，大的没上学了，小的正上初中。
　　在她的眼里也许只爱钱，四舅本不高大，还整天让他去做苦力。而四舅总是默默无闻。
　　不该发生的事终发生了，四舅跟同行的两个人在做工的时候，乘坐的升降机出现安全隐患无人知晓。从高空急限坠落。当人们赶到时，可怜的四舅已经血肉模糊。头部，腿，脚骨头都已粉碎。三人当场死亡。
　　黑心的包工头只陪了十五万，人已经不在了，陪多又有什么用。舅的亲生女儿得了四分之一，其它的都给了那个女人和她的两个女儿。法律上规定养女和亲生女儿是一样的。然而，这都是用四舅的生命为代价，可以想象他当时有多痛。
　　那个女人拿到钱便没了踪影，四舅的丧礼她都没有去。她的良心定被狗吃了。
　　母亲给过世的四舅买了最好的衣服为他穿上，让他安心走。我们都沉默，无语。
　　四舅生前对他的两个养女极好，有好几次我去他们家，都看见他跟她们亲切的谈话，言语之间都没缺少关心。可我从来没听到她们喊一声爸爸。
　　四舅出狱后去找过自已的亲生女儿多次，母女都拒见。
　　因为这笔遗款，找到了四舅的亲生女儿。只记得当时她在舅的坟前哭了好久，她诉说着四舅的不是，不该那样对她母亲。还一遍一遍的喊着爸爸。
　　我最近回老家不久，就听说那个女人又嫁人了。婚后不久便一病不起，而她现在的男人却没了踪影。终是恶有恶报吧。遇到好男人不珍惜，自食其果了吧。
　　回忆是苦的，每逢柿子成熟的季节，母亲便会摘很多送给村里的人。而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四舅在天堂能够安息，在那里能够遇到一个懂你的好女人。再也不能做那种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