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们该如何做父亲

仙仙

        　　年过不惑，回首走过的路，发现磕磕绊绊远比顺溜的时候多，不禁感慨良多。
　　在儿子读书上面，说实话，我给的关注度是不高的。这里源于几个原因。一是在上幼儿园时，班主任老师对他远胜同龄人计算能力上的赞叹；二是母亲带着还穿开裆裤的儿子去菜场买菜，他总能抢在菜贩前面报出价钿，而让母亲产生的由衷景仰；更重要的是自己对小孩子的同情。觉得没必要一识数一认字，就忙着表达对“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这句话的忠诚。
　　虽然当儿子还嚷着要骑在我的脖颈上看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曾确信，牵着他的手，伴他背个书包去读书的情景，一定是道妙不可言的风景。但当书包真的像件衣服一样，每天都不能离身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其实是件最让人心痛的事。书包和他的身坯明显不般配，书包像一张硬壳，攫住他的身躯，整个看去比只蜗牛实在好不到哪去，哪还有美妙可言呢。不但不美，我倒还觉得，一个人的孩提时代，虽然懵懂，却也是白马过隙，转眼就过去了的，我们真没有理由去剥夺一个人一生中的那一点点童趣。
　　所以，在和儿子一起的时候，我总能忍别人认为不能容忍的事。譬如，当我手机响起的时候，他会大叫着“谁呀”来抢着听；当我打开电脑时，他会从自己的活中挣扎出来，调侃一句“玩啥呢”；当我用QQ联系同事或朋友时，他又总要关切地问一声“聊什么呀”，当我手头的活碰到困难不得不停下来时，他会凑过来大言不惭地说“我来试试”，当我写点东西时，也会时不时来瞄几眼，然后说“你这东西，我们老师肯定觉得不行”……无论他放下了手头正在忙活的什么事，以一种孩童的顽皮试着挤入我的圈子，我都很坦然，一笑了之。
　　我的这想法，虽然从没被家人接受，但我却一直将之偷偷地贯彻到了儿子上初三。读了初三之后的第一次测试，他被几个对手远远地甩到了后面。事后从老师那里得知，别人家小孩一个暑假几乎没闲着，早学完新课开始综合复习了。是呀，初三了，也就是人生的第一次重大考试便在眼皮底下了。之后，不论你愿不愿意，每个人都将被贴上不同标签，去面见世人：重点生，择优生，实验生……。面对周围那些关切的目光，看着明显比以前忙碌了起来的儿子，和堆在他做作业的桌子上，摞成一摞，估计够我一人高了的各种各样的书，我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想法来：我是不是在用儿子的童趣置换着他的前途？若干年后，当他长大成人，面对童趣和前途，他会选择前者还是后者呢？假如他的人生真要败给了童趣，我该如何面对身边人的每一声质疑？
　　莫先生的《悠着点，慢着点——“贫富与欲望”漫谈》里，有一句告诫我们的话：“十分聪明用五分，留下五分给子孙。”这让我印象深刻，心曾为之怦然，以为自己的想法终于从大家那里找到了佐证。可仔细查看，却发现莫先生说这话，又并不是教我们如何做父亲的。所以在这上头，时至今日，我终究还是越来越在犹犹豫豫中践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