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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迷失,我怎能遇上:影评《北京遇上西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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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3 12: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她,一个怀着孩子的待孕小三;他,一个带着女儿的软饭父亲。北京,一个房价飙高、爱情沦丧的繁华之地;西雅图,一个宜其室家、寻找本真的静谧之所。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词语,“遇上”了这部电影,那么自然而然地组合成句,可是“遇上”,往往不是从一开始就知根知底,也不是一下子就水到渠成,它看似浪漫拖沓,实则艰辛难熬,一切都因为他们对自己现有身份的不固守:她,非要做一个有尊严有担当求真爱的小三;他,偏要做一个有追求有爱心能隐忍的DB,他们的爱,在外人看来如此地风马牛不相及,却因为他们在彼此身上都找到了迷失的自己,那么迷失的会继续迷失,相逢的总会再相逢。
影片最后,在帝国大厦的顶端,文佳佳轻轻地依靠在Frank的肩上,同样的雨,佳佳说西雅图的雨下到了纽约,其实是北京的人又来到了西雅图,两场雨之间,隔的不是两年,是一段欢欣、屈辱、挣扎、自强、等待的美丽心情。

这部电影定位为一部“浪漫爱情轻喜剧”,所以其中自是笑点频出。这爆笑的对话中绝不是肤浅的哗众取宠,它是针锋相对(如“蛮横”的阿拉斯加大螃蟹),是社会弊病(如“亲爹”“干爹”论),是华丽忧伤(如佳佳各个节日的包包),是脉脉温情(如老狐狸和小狐狸),是人性光辉(如警察局里突兀的东北腔)……若它的笑只是止于此,影片也就缺少牵动人心的力量,因为欢乐容易,欢欣最难。佳佳以蛮横无理的拜金形象出现,最后回归到温婉贤淑的居家妇人,那种温馨的内在,是影片真正想表达的东西。它不是在为小三翻案,也不是在为堕落买单,它是在生命的两岸划出一道鸿沟,让他们误解、鄙夷,争吵,反省,然后发现真实的彼此,在迷失与寻找之间渐次住进各自心里。再相见时她们都知道,面与面的对视,是欢乐,心与心的相惜,是欢欣。
可是若欢欣中没有屈辱与挣扎,终究如浮萍散花,扎不下根,也就结不了果。这个世上许多人都有一堆难言之隐,为了保护好自己的隐私大家都在拼命伪装。蹦迪狂欢的孕妇不一定就不是个好妈妈,当司机的软饭男也不一定就真的庸懦无能,趁夏令营躲避婚礼的女孩不一定是真的快乐,怀着孩子的女同志也并非淫乱不齿,在婚礼上吻得情深似水的人未必就真爱如许,幸福的三口之家未必牢不可破,后组合的四口之家也未必就离奇易散,在那些横截的画面背后,若看不见所有片段的完整组合,谁又有资格大放厥词,用那么冠冕堂皇的道德来践踏灵魂深处最动人的挣扎?!

挣扎来自于屈辱,而屈辱,谁都会有,只是形式不同而已。影片的“屈辱”主要围绕“金钱”而展开。在没遇上老钟之前,佳佳只是一名普通的美食编辑,是一个在医院等了三天都挂不上号的平凡女孩,她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却没有在北京有尊严有地位地生存的可能,老钟的出现是她迷失时的一根救命稻草,她开始也会内疚,可残酷的生活会让她在迷失之后习惯迷失,习惯是一种无奈,一种懒惰,一种病。陈悦回国前说:“我觉得花好几万买个包吧,纯属于有病。”佳佳坦言:“没错,病得不轻。”影片开始她的拜金形象可令天地惊蛰,可最后的自我回归却如此得顺理成章,可见她只是在一种极度的负面情绪下拼命地排遣压抑,拿钱砸的背后也一定有难言之隐。而她和老钟,影片给人的感觉终究是老钟要她的色,她要老钟的钱,爱情更像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多说几次,自己便也不觉得自己龌蹉。她之所以要刷爆他的信用卡,其实只是一种深深的不确定,不确定他是用钱买了她,还是可以为她而不在乎钱,“刷得肝儿疼”,是希望对方即便是怨自己,恨自己,也不要不理自己。漠视,对一个需要爱来证明的女人而言,是最大的羞耻。可人一般不会用羞耻来惩罚自己,而是加倍地去贬低他人,文佳佳也概莫能外。她首先用钱去侮辱黄太,侮辱周逸,最后侮辱她一生中最重要的男人,Frank。
影片中,在佳佳和Frank之间有三段关于金钱的描述。第一次是佳佳碰巧寻到Frank的家中同度圣诞节。那时二人关系并不明朗,
Frank知道佳佳的“小三苦衷”,佳佳却并不了解Frank的“离异内幕”,对话很精彩:
   
“我女儿个性强,不好管,三天两头惹事,我太太本来就想移民。我女儿一过来,得有一个人管孩子。我没我老婆挣得多,所以就辞了。”
“那你现在这样,后悔吗?”
迟疑了下,毕竟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就有时候,夜里醒过来,以为第二天早晨应该手术。结果一想,是第二天早晨要去机场送客人。”尴尬地笑了笑,自己想让自己笑得自然些,可杯子里的水真到肚子里,怎么喝都不是味,一肚苦水,但只能点到即止。
“你可真是个好人,你老婆一定特爱你吧!”
他不抬头,沉思着该如何真实地回答这个问题,又能保护自己离异的隐私。
“我老婆觉得我闷,觉得我不浪漫,也觉得我不太会挣钱。”
    “有时候钱真他妈不是好东西。”
“这钱能买法餐,能买游艇。也能买星期一到星期五早晨的油条豆浆,我觉得就看人怎么想了,是吧?”

这时的文佳佳似乎要和钱划清一切界限,可是Frank却越努力让自己客观公正地看待钱。其实人就是这样,越没什么,越是要装着对没有的东西心怀宽容,越有什么,就越是拼命展现出一副恨之入骨的决绝样。因为当他们宛若一家从警察局里出来时,对话的内容完全反过来了:

“文佳佳,你有什么权利连个招呼都不打,把我女儿带到纽约?她如果有什么闪失,你负责吗?”他指着她的鼻子,大发雷霆。
“……是我花钱带她来纽约的,她还把我送到警察局去了……”
“你有钱就了不起了,钱就是个屁,这是我女儿,是我的命。”
“我有钱怎么了?我有钱就是罪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全世界都叫你DB,Dead Beat 什么意思,就是吃软饭的!你别告诉我你不喜欢钱!”

这才是他们心中最真实的话,以前的那些虚与委蛇,那些表面功夫,此刻撕得粉碎。吵架是一种激烈的交流,让彼此找到那个做作的自己,人性的不堪与璀璨,都在这一瞬间了。紧接着,听着茱莉那一声痛苦的“shut up”,看着她无助地把头埋进爸爸的怀里,佳佳不知刚才说出那番话的到底是哪个自己。后来经历老钟入狱,信用卡冻结,洗马桶、卖包谋生,朋友互助,她才真正跨越在金钱与真情之间的那道鸿沟,当Frank让茱莉跟她妈妈一起过并说出一系列原因后,佳佳立马回道:
“瞎掰,我跟你说,这事我最有发言权,什么名牌服饰,名牌,这些东西都是有钱没心的,她根本就不需要这些东西。没有意义,知道吗?”

在得到与失去之间,有一条河,你不踩破脚趾,你不弄脏裤腿,你不淋湿脸庞,你不会洗净这一身的奢望。跨过了河,你才有资格和别人讲述这两岸的风景,画面或美或丑,语气或重或轻,你终于有了一种自由拿捏的态度。此刻的佳佳,字字真心。

此刻或许有人会说,这简直就是一部没有道德底线的电影,这不是教人先犯错再改邪吗?这不是在为堕落小三重找自我而用力鼓掌吗?原谅我不敢苟同,原因并不是因为她不是个职业小三,也不是因为她最后放弃了小三的胜利果实,而是她所有看似离经叛道的行为下,都是一颗在拼命证明的心:远奔美国去生孩子,在毫无经济来源的时候还能坚持生孩子,除了母亲对孩子的本能之爱,更多的是为了证明自己对老钟的爱,证明自己不是那些只认钱的无情的小三;最后放弃了优越的贵妇生活,自立自强,也是为了证明当那点残存的看似爱情的东西已经死亡的时候,自己可以为了心中真正盛开的爱再作一搏。她不矫情,只是喜欢伟大。很多时候,嘴里自轻自贱的人,其实心底比谁都更爱自己。而一部电影,如果评论只停留在道德批判的层面上,是不是连着自己也被打入阴曹地府?眼红的人总是一副义薄云天之态,却不问自己连个犯错的机会是不是都无缘邂逅?我从不相信哪个有才有貌的女子邂逅了一个有钱有势有家室却肯对她好的男人就不动一点凡心?现实中缴械的比比皆是,挣扎的也可谓人山人海,艺术不过是在放大之后让我们冷静看清,继而找准幸福的形状。如果你非要吹毛求疵,写得像生活一般或波澜不惊或急转马头或义正言辞,那么很多人积压的情绪又怎能随着剧情发展、释放、排解呢?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好比西雅图那一场雨,你可以抬头看夜景,她可以低头读心情。宽容别人的迷失,不是要放纵自己的贪痴,是尊重,每一个灵魂深处的自己。是在别人的屈辱与挣扎中找到自己心中的准则和力量,是领悟,是洗涤,是净化,是升华。

所以佳佳能够不要一分钱地独自创业、抚养孩子。影片最大的遗憾就是这一部份略显粗糙,除了把周逸和陈悦加入其中实现剧情的完整性外,并无太大亮点。他们各自奋斗的这一段其实至关重要,因为在此过程中他们才发现,以前对爱的解读都太过狭隘,以为无私到卑微、卑贱的地步,便是付出;以为依附到抛下尊严、赌上未来,便是伟大,最后才发现真正的爱情是在彼此心中找到爱自己的可能和爱别人的力量。
我一直坚信他们是真心爱上彼此的,如果说酒吧里买醉是在吐露心声,厨房里系围裙捋头发是在故意试探,总统套房看烟花是在制造家的错觉,医院里穿鞋子是温暖感受,那么拘留所里的默契回答便是爱情真正的萌芽了。那时的Frank到纽约考医生执照,这说明爱情的种子早已在他心中发芽,他开始重新为自己赢得爱的资本。占卜时佳佳那一句“我怀孕了呢”是不是暗示如果不怀孕的话她已经在心里上接受了Frank?后来便是患难之情,Frank责不旁贷地照顾佳佳,佳佳为了挽回Frank的面子,可以练一晚上的英文。直到佳佳在婚礼上突然晕倒Frank才理清自己对她的全部感情,当别人骂道:“Dead Beat,你搞清楚谁是拿执照的医生好不好?”他不再懦弱妥协:“我曾经一天看的病人比你一周看的都要多!”是爱情让他找到了自信,是佳佳让他明白了自己的价值。后来佳佳度过了危险,茱莉也回来了,宛如一个幸福四口之家,她在楼梯上故意堵他,他接过她换下来的婴儿衣物,她拿着他奉上的食物,他拉着她的手,像寻常夫妻。可这时老钟的司机突然出现了。他放她走,他说:“他离婚了,案子也结了,是你等来的。”她必须离去,去看看自己千辛万苦等来的、挣来的幸福,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欲望永远是一个洞,心里的漏洞没有补上,便也一辈子遗憾一辈子贪求,真正得到了释然了看清了完整了,也才明白那块新布真的能不能补上自己的陋衫。他不舍,却不得不舍,无期的等待,缠绵的割裂,却只能在此刻选择无言。最后的离别,她竖起了大拇指,他立马明白了,也竖起大拇指,还是那句不变的话:“加油!”此刻只见得他嘴动,却再也听不见声音。车子开走,那么隐忍的一个男人最终还是落下眼泪。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从来不让眼泪肆意流出,而是就在它刚夺眶而出时便立马用手指抹去,因为任何一点绵延的情绪都是肆无忌惮的缺口,他们都怕自己会把自己淹没。
此刻,唯有“加油”,才能“家有”。

后来Frank又做起了医生,佳佳离婚了,也开了个网站。她们彼此独立成树,在一切寒潮、风雷、霹雳中明白彼此艰辛,在雾霭、流岚、虹霓里共忆温馨年岁,等到各自以茂树的姿态出现,那么合在一起的绿荫才有力量迎接更多的逆风和寒流。两年后,茱莉在帝国大厦的顶端不禁叹道:“两年了,她肯定忘了我们了。”可见这两年中他们为尊重彼此的生活都隐而不发,也为内心深处的希冀而默默等待。“Spend all your time waiting for that second chance for a break that would make it OK”,佳佳离去时的插曲《angel》早已埋下伏笔。Frank剃掉了胡子,或许在和她离别的那一刻早有预感,如果在,就一定在。那么最后相遇的那一幕,我们应该把它当做一幅画来看,而不是当成一个几率太低的故事来读。因为你没有迷失,而我幸运遇上,这在生活中,概率很大。

笔名:万能的小昆昆
qq:736232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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