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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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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 09:10: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束竹心   
这年的雨下得奇怪,从年前下到正月十五还不肯歇。回家过年的小姑子小媳妇不约而同收起尖底的高跟鞋,换上笨重却实用的长筒皮靴。那条出门必经的路像极了抽干水又被犁过的鱼塘,两轮摩托车是没法开了,回家探亲的四轮汽车在一处陡坡打滑,泥土热情地给它上了新的颜色,又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那儿。几辆污迹斑斑的车一字排着,真有点滑稽可笑。
马小艾却从未注意过这些。她的心情,如这似乎永无晴日的天气一般,不是细雨霏霏便是大雾弥漫。
真是莫名其妙。
一方长桌,一个自制笔架,一盒黑墨,一排虽新犹旧的书,一本立体日历。日历本这东西向来是摆设用的,不然何以,虽在眼前摆着她却不知今夕何夕。
那时候《我一直都在》刚流行,是学校广播室里点播率最高的一首。小菁曾拉着她去过一次,因为听说那日是小菁暗恋着的隔壁班草的生日。人家都不知道你呢。她有点哭笑不得,却也不得不舍命陪君子。
播点给班草的那首歌时顺便道出小菁的名字。那班草却也礼数周到,不出几日便亲自上门道谢。听到有人喊小菁的名字,她从厚厚的书中抬起头来,匆匆瞥了那么一眼,觉得传说中的班草也不过如此,比别人养眼些,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具皮囊而已。
小菁却像吃了兴奋剂一般躁动不安。小艾小艾你知道吗,周六他约我呢,可今天才周一。
不记得见面时他们聊了些什么,她是一直恍恍惚惚的,一心惦记着看到一般的小说。袁紫衣向胡斐说:早如一年之前,你不识我,我不识你,岂不干净?这时模糊听到班草对小菁说,像你这样的性格,我们更适合做好朋友。她打了个激灵,这样的话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好像胡斐逼着程灵素结拜兄妹那一节,看似义薄云天,兄妹情深,实则残忍可怕。虽见小菁的脸色并无很大变化,她心下总有些不安。
好在班草似乎渐渐发现小菁的好,常常还约出去的,小艾不再被要求同行,乐得自顾理会她的小说。
后来一日她在校道上见一对恋人手牵手走着,亲密得很,只觉得背影有些眼熟,细看居然正是那班草,她像在外表光滑的苹果里咬到虫子一般狠狠吃了一惊,看身边的小菁,小菁是早看到了,只轻轻道,没什么,那个女的还是我帮他追的。她忘不了小菁说话时候的神情。强颜欢笑太久了罢,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是再也找不回当初那个敢做敢为的小菁了。
后来分班、备考,跟小菁不在同一个班,亦极少见面。自从经历那样的事,小艾觉得人是这样可怕,喜欢一个人更是自甘堕落自讨苦吃。
这霏霏春雨,其实是碍不着她什么的。这样宅的一个人,出太阳则拉上窗帘;下雨,不过麻烦些拉上窗;大雾天换上100W的灯泡,白天当晚上过。
有时候只突然想起,某一个阴沉沉的冬日里,那灿如阳光般的微笑。
她读席慕容《画荷的午后》:在那个七月的午后/在新雨的荷前/如果/如果你没有回头/我本来可以取任何一种题材/本来可以画成/一张/完全不同的素描或是水彩/我的一生/本来可以有/不同的遭遇逢/如果/在新雨的荷前/你只是静静地走过/在那个七月的午后/如果/如果你没有/回头
于是动手改成:在那个冬日的黄昏/在熙攘的校道/如果/如果你没有微笑/那将只是很平常的一个冬日/没有阳光/没有快乐/没有温度/我的一生/将只是这样一日日蹉跎/如果/在熙攘的校道/你只是与我擦肩/在那个冬日的黄昏/如果/如果你没有/微笑
自己读了读,只仿佛那场景再现,短暂的快乐后,淡淡的惆怅袭面而来,便心烦意乱地将它丢到一边去了。
又支着下巴看起书来。支下巴看书是一种很错误的做法——容易困,效率也不高。她之所以做了这么多年书虫却没有近视,是要归功于她正确的看书方式的,然而现在,她似乎是忙,无暇去顾及什么姿势的正确与否,究竟忙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元宵节过后,太阳居然喜滋滋地露了脸。她前一夜里犯头晕,烟花不看,汤圆也没吃,睡了个天昏地暗,一觉醒来发现没拉好的窗帘缝隙里透了暖暖的阳光进来,有恍若隔世之感。仿佛这一睡,就睡掉了一个过去的自己。
下午,因为下雨年里没露面的姑妈姑姑们都来了,居然满满的挤了一屋子。今年真是个特殊的年,拜年都等过了十五才拜。她怕被母亲责骂,主动出房门露了个脸,逐个打了招呼。她们照例夸她又长高了些,夸她漂亮的话没人说,倒都是不肯违心的。她有自知之明,也早已习惯了的。可这会儿,突然想起那首被她丢开的诗,就无法控制的难过了起来。
大部分的学校都已经开学或准备开学,所以表姐妹们都没来。没来倒好,她心下暗自高兴。她跟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话题永远扯不到一块。她们自前几年便开始烫起金色大波卷发,穿耳洞,涂粉紫红色唇膏,抹惨白的粉底,打扮得像花蝴蝶,她们的母亲常得意洋洋地向人夸耀有多少富家子弟追求她们的女儿,当然呢,她们美丽而高傲的女儿一个都看不上,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再看看她们娘家这侄女儿,永远素面朝天,一头长发只肯简单的束个马尾,前年里回来拜年,见她在房里看书,居然滑稽地用长梳子把前刘海往头顶梳并且将梳子扣在发上以固定刘海。她们把这件事当笑话说了很久,小艾却不肯多加解释。
有一次表姐妹们各自谈到她们的男朋友有多爱自己。各种爱情小说里的俗套伎俩都被她们遇上了,小艾厌烦这样夸夸其谈的自我炫耀,可竟也极有涵养的耐心听着。她们以为她也动心了并且在羡慕她们,她只笑笑:女为悦己者容,无悦己者,为谁容?她知道她们都听不惯这样文邹邹的话才故意这样说的——正好没话,可以不说。当时却有一位反驳道:女不容,何来悦己者?
时隔很久,小艾是早记不得听这话时她的反应,大概是极不以为然的:人是为自己而活的,自己觉得简单方便快乐就好。一如她对梳子事件的态度。然而现在想来,那句反驳她的话似乎是在理的,连自己都不注重修饰自己的女子,有谁会喜欢呢?
又想起那一抹明媚的笑容。
只跟他在网上聊过几次天。有天在路边的宣传板看见他的照片,每次经过都忍不住看上一眼,后来突然没有了,她怅然若失了好久。忍不住告诉他,他不肯承认,说你肯定看错了,敷衍几句,下线了。
她喜欢他,他也许是知道的。那样聪明且优秀的人,喜欢他的不仅仅她一个。他不想伤她,所以用冷漠和礼貌来拒绝。懂得,你悄悄走开。
她是单纯而脆弱又不谙世故的,所以在这样纷乱复杂的世间无所适从。究竟要做怎样的自己——自己喜欢的?别人喜欢的?或许自己要喜欢自己,必须建立在别人喜欢的基础之上?
路边的那几辆车好像随着这样阴沉沉的天气消失了一般,只留下两条深深的车辙印,天气暖下来,路边石头的缝隙里,隐隐现了新绿。
她记起阳台的那盆太阳花,有很久没看到它了,快开了吧 。
她去看它。
    笔名:束竹心  QQ:6488962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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