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仙 发表于 2014-4-1 09:07:30

童年与十二生肖

说起来,在农村长大的孩子,与动物的缘分绝不会少。而回忆起童年的事,也总是与许多动物联系在一起的。
子鼠
有一种说法,说如果把人分为两类的话,有一类是怕蛇的,有一类是怕鼠的。按这样的分法,我就是怕蛇的。而我一直觉得,老鼠毛茸茸的,甚是可爱。小时候,家里有小小的捕兽夹,父亲经常用来抓老鼠,偶尔逮着一只活的,也不会害怕,还去逗弄几下,为此脚趾甲还被啃了一口。
上小学时,住的宿舍非常简陋,地板是泥的,瓦片是破的,老鼠是横行的。我们住在里面,吃的零食不多,老鼠也没点其他的吃食,于是每每睡到半夜,感觉手心里凉凉的,天亮了一看,或是脚底板或是手指甲就缺了那么一点。但不知为何,心情却是兴奋的,或者可以解释为,我被老鼠啃了我受了伤,但是我还好好活着;或者是我没有被老鼠吓哭,我很勇敢,我没有被老鼠啃醒,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手指甲缺了一点儿是被老鼠啃的。但这有什么好兴奋的,完全莫名其妙。但小时候的世界就是那样的。大人们无法理解小孩子兴奋的点。我也忘记了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心情。
后来有一年,鼠疫蔓延,人类大范围灭鼠。我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特别悲伤,只是有点担心,不知道被老鼠咬过到底会不会得鼠疫。
丑牛
民间有一个关于牛的美丽传说。古时候,由于劳动力少,人们种的粮食不够吃。于是玉皇大帝就想了一个办法,并派了一位仙女到人间,去告诉人们:木锅铁甑,三天一顿。但是这位仙女却传错了话,传成了:铁锅木甑,一天三顿。于是乎,粮食就更不够吃了。玉皇大帝得知事实后龙颜大怒,怒过之后又觉得,既是你犯的错,就该你去承担,那就罚你下凡帮人们干活。于是在这位仙女的脖子上钉了一根线,让她到人间来帮人们种粮食。这位仙女到了人间之后,就变成了牛。
我听了这个故事之后,一直觉得这位仙女也忒背时了,也一直没法把灰黑灰黑的大水牛与白衣飘飘的仙女联系到一起,还一直奇怪当时只下凡来一头牛的话为什么我们村里就有那么二十多头牛。
那时候村民家最值钱的东西就是牛了。一家人会有两三头牛,都是养着犁田耙田的。还记得小时候与父亲一起站在耙上拉着牛尾巴耙田,事后跟别的小伙伴炫耀我今天耙田了站在耙上好好玩之类的。偶尔也骑牛,不过因为去放牛时许多牛走在一起边走还会边打架就很少骑。小孩子或者是老人,由于干不了重的农活,就帮着放放牛。村里十多户人家,十多个小孩老人一起赶着牛去山上。我们经常能在山上摘些野果子填肚子,填饱了肚子之后又会跟别的小孩摔跤来消耗力气。如果有大一点的少年们,还会带上纸牌,窝在松树下面玩扑克,一边玩一边竖起耳朵听着牛脖子上的铃铛响声,以确定牛在哪一个方位。邻居家有个老爷爷,到了山上后还会给我们讲故事,有时候心情好了还会扯树藤给我们做秋千。
不知是哪一年,村里来了个比我们稍微大一点的男孩子,据说是家里父母闹离婚离家出走的,走到我们村的时候,捡了不知是从哪一辆车上掉下来的一把大葱,与村里一个阿婆换了一碗饭吃,吃了饭后就可怜兮兮地蹲在村口。后来村里收留了他,并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小昆明。他也与我们一起去放牛。如果放牛的地方远,我们就会用缸子装些饭和自制的咸菜带着去,肚子饿时就拿出来吃。吃饭时就找阴凉的地方,运气好还有以前盖的土房子,虽然破落也还可将就。或许是由于寄人篱下的缘故,小昆明就不好意思也带着饭去吃。一些男孩子也不带。于是在女孩子们吃饭的时候,他们就联合起来使劲去房顶跳,土房子里面就会落下好多灰。女孩子们出来骂上几句,骂着骂着就满山坡你追我打,偶尔也把饭食分给他们一些一起吃,好让他们没有时间去捣乱。
两三个月后,小昆明的妈妈来接走了他。不知为何,我忘记了小昆明长什么模样,却依然还记得他在屋顶跳脚这么一回事。而且每每说到小时候放牛的事就能想起来。
寅虎
对于老虎,从未见过。就只听过武松打虎的故事。啊,当然,不能忘记的还有一个词儿,母老虎。初初学会这个词儿的时候,见到个母的都想用上这个词儿来骂上两句。
当然最不能忘记的还有一首歌,叫做《女人是老虎》: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走过了一村又一寨,小和尚暗思揣,为什么老虎不吃人,模样还挺可爱,老和尚悄悄告徒弟,这样的老虎最呀最厉害,小和尚吓得赶紧跑,师父呀,呀呀呀呀,坏坏坏,老虎已闯进我的心里来,心里来。(女人是老虎,李娜演唱)
那时候完全不理解歌词什么意思,大概只知道那是两个和尚和一个女人的故事。但是完全不影响我们唱得要多高兴有多高兴。
卯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属兔的原因,从小就特别喜欢小兔子,当然更喜欢吃兔子肉。小的时候,山上野兔多,去放个牛或者去采蘑菇都能随手抓一只兔子回来加菜。当然我是没有抓到过的。有次见到一只灰兔子,我还没来得及下手,它早就溜得大老远。
后来家里也养兔子,农村人,没那么多闲情逸致,养兔子就是养来吃的。养了一段时间后,由于家养的兔肉不好吃的缘故,村里再没人养小兔子。
若是说我小时候想过要养小宠物的话,除了养小麻雀,肯定就是养小白兔。
说来惭愧,小的时候,想法比较直接,喜欢的东西就想把它养在身边,而不是给它自由。小学课文中学过许多教我们爱护小动物的文章,但毫不影响我们课后去掏个鸟蛋抓两只小麻雀。村里小孩子特别有默契,若是谁在哪里发现了一窝鸟蛋,只要向其他小伙伴说明哪条路边哪棵树上的那窝鸟蛋我见着了以后孵出的小鸟就是我的,其他小伙伴就不会再跟你抢。那时候我虽然隔三差五与就会发现一窝鸟蛋,但不久后我再去看必定鸟去窝空,令人惆怅得很。于是后来我再发现鸟蛋,就直接把鸟蛋拿回家煮了吃。后来父亲采蘑菇时顺便给我捉回过一窝小鸟,我抓了许多蚂蚱给它吃,甚至还偷偷拿大米喂它,可它还是没有顺利长大。后来我不再养任何一种小宠物,当然包括我一度想养的小白兔。
辰龙
龙这种生物,是一个神秘又古远的传说。谁都没见过,却都在说我们是龙的传人。
上小学的时候,父亲把我连同一只绿漆木箱子一起送到了学校。我打开箱子后,在里面发现一句话,是用毛笔字写的,写得并不好看。当然那时候我还不识字,并不认得是什么。后来不知哪一天,我看明白了,原来是一句:成龙上天,成蛇钻草。想来不知是哪一位先人写上去的,大概是期盼后人成龙成凤。
那时候很以为然,还悄悄下过一种我一定要成龙一定要上天绝对不要做蛇的决心,并暗自把成龙上天理解为做大官,把成蛇钻草理解为做乞丐。
后来想想,我们既然都是龙的传人,又为何还要成龙?龙的传人不是龙吗?后来有一部动画片儿解了我的疑惑,才明白原来我们是小龙人。
巳蛇
前面说了,我是怕蛇的那一种人。或许是因此,我小的时候才不喜欢带着属蛇的妹妹一起玩。
在山村生活的人,蛇是很常见的。去菜地摘菜的路上能见着,去采蘑菇时能见着,去摘野果子时能见着,去放牛时候能见着,去干农活时能见着,甚至在家里睡觉都冷不丁会从床底下爬出来一条或是从房梁上滑下来一条。
在我们那儿有一种说法,见到在交配的蛇是要倒大霉的。但是也是可以化解的。化解的方法就是,你见到之后赶紧把身上的某一样东西丢给它们然后赶紧走开。我不幸地见过一次,两条蛇缠在一起从山上滚到公路上,我正好赶着牛经过,我甚至还不明白什么是交配更不明白你它们是不是在交配,一起的姐姐说快扔一样东西给它。我随手一扯,把头上的头绳抓下来扔给了那两条蛇,然后赶紧赶着牛跑了。
反应过来后想想,真是太不划算了,我新买的红头绳啊,我真是比杨白劳他女儿还可怜啊!但是回家跟母亲一说,母亲说没事,再给我买个发卡。于是我盼着下次再见到交配的蛇,我一定把我破旧的红外套扔给它。但我再没见过。
午马
大概事情的经过我已不记得,大约是有一户人家赶着马车经过我们村,村里一户人家收留了他们一晚上还是几晚上我也记不大清楚了,后来那户人家走的时候就留了一匹小马给那家村民。村民家姓袁。
一两年后,小马就长大了,上了鞍,袁家大叔骑着它去河边种田。袁家一对儿小姐妹常常也跟着去骑马。那一段时间,我也特别期盼自己家有一匹马,我特别想骑一骑它。可是不知为何,却从来没开口借他家的马骑一骑。
后来,他家的马摔下了悬崖,摔死了。我终于不用再羡慕她们姐妹俩有马可骑。
未羊
那时候没有喜羊羊与灰太狼,彩色电视机也没有。
熊猫牌黑白电视机,村里还只我外婆家有一台。用竹竿高高地撑起天线,只能搜到一个频道。白天外婆家人不在,只能等晚上看。记忆最深刻的的就是播《神雕侠侣》那段时间,一到晚上外婆家里就挤满了人,老少中青都有,看得那叫一个认真。
好吧这一段我就是为了凑够十二生肖而已,我小时候对羊这种生物从未好奇过,也未与羊发生过什么故事,正好也合了“未羊”二字。只是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狼一定要吃羊呢,吃别的不可以吗。好吧我承认这个问题就像人为什么一定要吃饭一样没意义。
申猴
在我们小的时候,村里经常会来一些人,走货的卖艺的都有。我见过一次耍猴戏的,也只见过那一次。
是一个年龄比父亲还要大一些却没有爷爷那么老的中年人,大胡子,背着一个包,牵着两只猴子,耍完猴戏后就一家家的讨一点赏。村民们有钱的给钱,没钱的大多舀一两瓢大米。之后,他就牵着他的猴子,去公路旁等车。我们十多个小孩子就一直跟着他去看猴子,还在一旁逗猴子,直到他坐车走了还意犹未尽。
那些走村窜寨换针线换麦芽糖换气球换哨子的货郎,以及耍猴卖艺的人,给我们的童年生活带来的快乐是无可替代的。我小的时候甚至还想过长大了就当一个换麦芽糖的人,有得吃又可以到处都去。每当这些人来过之后,我们就又开始新一轮的收集,收集废铁烂鞋以及女人们梳头时掉的头发,等待他们下一次到来,再拿着这些东西去换气球换哨子换针线换麦芽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不再来了。
酉鸡
我们家有一只母鸡,下的蛋很大,它孵蛋的话也基本都能做到不浪费一颗蛋,小鸡出来后也护得好,基本都能养大。但这只母鸡,它居然像公鸡一样叫。大奶奶说,那是不详的,要么把它卖了买块红布来挂在大门上驱邪,要么把它宰了,宰的时候要把鸡头放在门槛上,一刀宰下它的头,再把它的头拿去祭一祭神仙。我母亲虽然很舍不得这只母鸡,可还是把它宰了。又照着大奶奶的吩咐,把鸡头拿去祭了神仙。
也不知为何,我现在还记得这只母鸡。
说到鸡,也能想到奶奶。我奶奶总是能给她养的每一只鸡起名字。后来发现,其实奶奶无论养什么,都喜欢给那些家禽起个名字,我甚至怀疑奶奶是不是给每一颗鸡蛋都取了名字。给鸡起名字的时候,有的是按鸡出壳的先后顺序,有的是按鸡毛的颜色,有的是按鸡的胖瘦。在喂食的时候或者不喂食的时候,奶奶都能叫着各只鸡的名字说上一通,什么小黄你瘦要多吃点,小七你不要跟小黄抢,小黑你下蛋的时候不要乱跑要在自己的窝里,大红鸡你不要欺负小黑之类的。
小时候一直想问问奶奶,有没有记错过那些鸡的名字。但一直没问,现在再也没了问的机会,或许有机会我也不会想问了。
戌狗
有一年我父亲与河对面山上的一个姓矣的大叔做了拜把子的兄弟。矣大叔家养了一只母狗,要产小狗。正逢过年,矣大叔邀父亲去宰过年猪。父亲去之前,我千叮万嘱,一定一定要带回来一只小狗。
父亲回来时,果然带回了一只黑色小土狗。它的毛油亮油亮的,很是柔顺,两只眼睛亮汪汪的,看着就讨人喜欢。
后来呢,这只小狗长大,又产下一窝小狗。它与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但我却记住了它。或许是第一眼见着就喜欢的缘故。而现在,它已不在这个世上,它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第一次喜欢的男孩子,他不知道我喜欢他,他甚至也不知道我是谁。但是十多年过去,我仍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情景。
亥猪
国庆的时候有个好友结婚,结婚前一天有下雨的迹象,准新郎问新娘(即好友):“你是不是小时候骑猪了?”新娘子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关我小时候骑猪什么事啊!”
说到猪,不由得想起许多有关猪的事。不知为何,想起有关猪的事又总是先想起奶奶来。
小的时候,村里人住的基本都是土掌房,只有那少数三四家,据说以前是地主或是大户人家的住才住瓦房。如此,村里人养猪也就不会还去盖个猪圈。甚至连猪食也是上山去摘野生的。猪生病了也大多是死亡的结局。死的是小猪就扔了,死的是大猪就宰了。
前面说了,那时候村里真是穷得很,吃的粮食蔬菜自家种。水稻种出来还交公粮月粮,剩下的有时候还不够一年吃的。春天可以摘些野菜换点家用,秋季可以采蘑菇换点娃娃开学的学费。交通不便,加之信息闭塞发展落后观念传统,经济作物什么的,基本没有。因此一年下来,省下来的钱实在不多。一家人一年统共能买得起两头猪崽,养到过年时候卖掉一头,卖大猪得的钱买两头小猪崽再置办点年货基本用完。剩下一头大猪家里宰掉,一家人一整年就吃那一头了。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想表达,如果猪养到一半死了,那么对一个家就造成了经济危机。
经过代代相传,村民们慢慢摸索出一些土方子,比如给猪刮痧就是其中一种。我小时候就经常见奶奶拿着瓦片在堂屋里给猪刮痧,一边刮还一边跟猪说话,虽然从来没有一头猪跟奶奶对过话,顶多就哼哼两声,奶奶还是乐此不疲。
因为没有猪圈,村里的猪就在村里乱跑。老人家谆谆告诫,千万不要骑猪,不然嫁人那一天会下雨。那时候傻里傻气的,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后来,经常见到袁家小姐妹被自己父亲抱上马背又抱下马背的,心里着实羡慕得紧。没办法,就只好顾不得将来嫁人那天的天气了,骑不到马也好骑猪过过干瘾。
那时候村民们种菜,施的肥就是动物的粪便,化肥很少买。但猪是放养的,于是每天清晨,老人小孩就提着安了一根长长把手的撮箕,右手再拿一根打磨过的长棍,去捡猪粪鸡粪,俗称勾猪粪。不知为何,记忆里那样的早晨总是雾蒙蒙的,但人们的面容却又十分清晰。
后来,改革的春风终于在经过了云贵高原之后吹进了小山村,猪也有它的房子了。
而我们,也终于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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