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但因为看不见,所以相信,你就在这里。
——题记
手术后第21天,蓝图,还是没有出现。
“蓝图,你去了哪里?”
我的听觉没有之前那么灵敏了,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太多的人。
原来,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你是什么样子的。
时间久的连我都忘记过了几个秋,甚至连你的名姓我都淡忘在心底。
“夏雪,有你的信。”这封信一定尘封了很久才会这样破旧不堪,咖啡店老板递给我信的时候格外小心,我还在诧异谁会用这般泛黄的信封写信给我时,我一定不知道我该有的表情是怎样的不可置信。
岁月斑驳的丝丝笔迹赫然显现着“蓝图”。
很久很久之前,我想过,再次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一定会波澜不惊。
当我确信自己不爱了的时候,回忆总是给我一巴掌,指着尘封的记忆不许我遗忘。
我还喜欢坐在咖啡店那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就算看见了全世界也不是我的世界,蓝图,你知道的。我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信纸是淡粉色的,我没有见过这样的粉,粉的透明,像初恋,初恋吗?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左手拇指和食指已经压住了右手手掌的拇指根部,是蓝图告诉我,害怕的时候这样按住就会变得勇敢,因为心跳会被自己改变,那么,我在害怕什么。
“我希望我可以活很久很久,我以为我可以活很久很久,我从来没有这么渴望活下去。
今天,你收到信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我想,我已经不在了。你过得好吗?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我都已经不知道了。
那是2007年11月23日,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可能是因为冬天来到的缘故,暖的我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幸福。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我躲在这个角落埋头写稿,你旁若无人的走过来,很自然的对着玻璃窗坐下,迎着阳光,微闭双眸,在我的小说里,从来没有45°角的侧脸,你却给了我完美。不知道是我呼吸声还是合上电脑的声音惊到了你,你还是很温柔的问了一句谁在那里。我知道,你看不见这世界的肮脏,也看不见这世界的缤纷。
我换了位置,换了角度。
喝下午茶的人越来越多,多么惬意的午后,再加上你优雅的琴声。
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我的存在呢?
你一定不记得“未来小屋”了吧,我带你来的时候虽然你表现得很开心,但我看得见,你眼底的伤,你的伪装,我知道你有多渴望看见就像我多渴望活下去。我庆幸自己是一个山寨写手,我可以把我所看到的用最华丽的辞藻形容给你,哪怕天马行空,天花乱坠,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我骗了你?天空其实并没有像琴键mi那样纯粹,草地也没有fa那样昂扬,人也不是sao那样高尚……我在“未来小屋”写了好多信,一遍又一遍,递给未来的你,未来的我们。
夏雪,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很清澈,清澈到连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便无法自拔。
我看过你哭,看过你笑,我捕捉有关你所有的瞬间做成记忆,你在海边的哭诉,你在咖啡店弹钢琴的陶醉,你晒太阳懒洋洋的享受,你去福利院和那些被遗弃的孩子玩耍,你教那些像你一样看不见世界的孩子识字,倾你所有描绘我告诉你的五彩缤纷,你毫不吝啬的让孩子们触摸你的眼睛、鼻子、嘴巴,你把微薄的薪水换成救命的医药费,你把省吃俭用的钱买来书籍礼物,你给他们带来了快乐和希望,那纯粹的笑容,怎么能够忘记。后来,你告诉我,这里是你的家。我从来不觉得会为别人心疼,因为心疼是给自己的,什么时候,你成了我自己。你不知道的是,我曾经就在你身边,我喜欢听你弹琴,这里其实也是我家,一个我排斥的地方,一个曾让我安全的地方。
认识你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幸运的是我留住了我所有的美好给你,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这么丑陋,我讨厌生病却病了这么些年,还好,我爱的人看不见,可我又多么希望你看我一眼。
对不起。
我努力地写稿,想留住我走过的生活,想记下我们的回忆。我想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夏雪,我喜欢你。
喜欢你的坚强,喜欢你的温暖,喜欢你的乐观,你的不顾一切。你应该看见这个世界的,你应该骄傲的生活的,你应该为我们这样曾经被遗弃的孩子做更多的,用你那颗太阳般温暖的心,他们需要你。遗憾的是,我没能像你一样为他们做什么,我因为心中的恨久久不能释怀,但是真的,天底下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我相信我的爸爸妈妈了。
那双眼睛,带你看的世界还好吗?看到过夏天里的飘雪么?
今天是2012年11月23日,我却想在2013年1月4日娶你。
蓝图
2009年11月23日”
咖啡店坐着一个泣不成声的女人。
直到手机铃响,我才意识到天已经暗了。
“你好,请问是夏雪小姐吗?我是XX出版社编辑,是这样的,蓝图……”
你一定不知道天旋地转是怎样一种状态,夏雪,你是个笨蛋。
我匆匆赶到出版社,编辑给了我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份手稿和一本相册。
“这是今天中午收到的,我也吓了一跳,蓝图他……”编辑顿了顿又说,“蓝图让我把这本相册转交给你,我们想尽快出版这部《眼睛》,如果夏小姐同意,能不能也让我们把相册的照片同时出版,毕竟这部作品还是以您为原型塑造的,我们也想呼吁社会能有更多像您这样的爱心人士,让更多的儿童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我完全听不清编辑再说什么,我拿起这本沉甸甸的相册,大脑里一片空白。蓝图,这是你留给我的吗?
那双眼睛,带给你看的世界还好吗?
你还留给了我什么?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拿着编辑给我的地址找到了蓝图的家。
人去楼空。
给我一点寻找回忆的机会都没有么?
天越来越冷了,我穿过了大街小巷,却走不到有蓝图的地方;我回忆了所有的词藻,就是想不起蓝图的模样;我阅读了蓝图的所有文章,再也忍不住想念嚎啕大哭。
原来,看不见的就是看不见,因为看不见所以才相信,你就在这里,不会离开。
那个背影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吗?
我在这个世界声嘶力竭,却再也回不到那个我不曾认识的有你的世界。
今天一定是个好日子,我坐在公交车上透过窗看到好多婚车,是的,一定是一个好日子,蓝图的《眼睛》也在今天出版,我被邀请去参加剪彩,出版社还决定将这本书收益的全部捐给各大慈善机构,恩,值得纪念的日子。
蓝图,谢谢你。
编辑让我代表讲话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仿佛都是说给蓝图听的,我不知道原来你曾如此深入我心,那种深信不疑的很久很久,一直一直。这些日子,我总是寻找我们曾去过的地方,想想你对我说的话,可我总是记不起,我是讨厌这样健忘的自己,不论该铭记的还是该遗忘的,待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之时,便被涂抹的一干二净。我去了那家“未来小屋”,看了墙上专属你的小纸条,读了你喜欢的杂志,我开始感受你看这些时的心情,以前你读给我听,现在,我看见了,我读给你听好么?蓝图,蓝图,为什么你不在了。
我看不清这个世界了,我的视线模糊了。
蓝图,我真的好想你。
我连你的样子都不曾铭记
蓝图,没有你的晚安寝食难安。
那个一直对我说晚安的你不见了,我就这样把你丢了。
蓝图,我可不可以了解你,我可不可以爱你,你可不可以再爱我一次。
我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凭什么你就这样离开了,凭什么……
“夏雪。”
谁在叫我?那层光不要再闪了,我看不清了。
“夏雪,今天是2013年1月4日。”
我努力睁开眼睛,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男人。我失态的退回座位,却被他一把拉住,“夏雪,是我。”
每次蓝图悄无声息的来找我时他都会偷偷打我一下说:是我。
我强忍住泪水,试图看清楚眼前这个人,一席亮灰色的西装,星眸朗目,文质彬彬,蓝图吗?是蓝图吗?我从未谋面的蓝图。
他上前拥抱着我,我贴在他厚实的胸前听着不规则的心跳,那淡淡的青草香熟识而温暖,他温柔的在我耳边说:“我们回家吧。”
后记:
很久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蓝图在骨髓移植手术前,签了角膜捐献书,并要求捐给我,然而,在那时,我却接到另一所医院的手术通知,做角膜移植手术,从而他们没有找到我。幸运的是,蓝图的手术很成功,只是蓝图的养父母决定去国外疗养,便悄悄搬了家,以致我们天各一方,就这样失去了联系。不久前,编辑因为出版问题就给他的父母打了电话,结果,就像现在。
我们会做很多公益活动,蓝图的书迷们还为此成立了“蓝图爱心协会”,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多的孩子有了温馨的家,越来越多的残疾儿童有了康复的机会。只是,还不够多,还远远不够,全国每年还会有十万的儿童被从温室摔落地狱,我们的力量何止微薄至极,我不知道,我还可以做些什么,我们还要做些什么,我只知道这种正能量是可以传递下去的。
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听见的,也不一定是假的。但因为看不见,所以我相信,你就在这里,因为听不见,所以我相信,你不会离开。
笔名:大太阳QQ:89286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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