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容膝小屋生活

仙仙 · 发表于 2013-4-19 13:20:03

　　从上初中起，直到大学毕业出来工作的头几年，属于我的方寸空间，大多是一间容膝小屋。这样的日子，七七八八算起来不下十五年。
　　十五年，无论对一个什么样的人来说，都是一段不短的记忆。
　　十五年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会一成不变地伴在你的身边。十五年光阴，一种方式，却一直占据我心底的一角，从未淡去。
　　那十五年的光景，我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别无他物。床是传统的摆法：东西向，头东脚西，或头西脚东。紧贴床头，就是书桌。来桌上造访最多的，常常是那些穿越了时空和我闲聊的人们。来人很杂，各行各业都有。他们或给我某种正告，或设下待解的迷局。我常被这些人的把戏弄得头昏脑胀，有时甚至于没了吃的胃口。但终因明白，只有它们才会将我从讨厌的农村里带出来，满足我做一个城里人的虚荣心。所以受尽此种折磨，我却是心甘情愿，乐此不疲而至死心塌地且满心欢喜的。椅子不用时，就藏在桌肚里。床和书桌就这么比邻而居。这种简单的生活方式，还因有了深夜时母亲的那一声“不早了，好困了”而变得深刻，富有暧意。这个方式，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甚至都没有因为房子的翻盖而有过任何改变。
　　这个样式的改变，是在成家之后：书桌走出了我的房间，不再陪我熬夜，伴我休闲，看我入眠。书桌的位置，被矮小精致的床头柜取代。上面也不再有我熟悉的人们了，他们已完成了自己的史命。取而代之的是儿子的奶嘴奶瓶，抑或是尿片；后来是积木魔方和各种玩具。当儿子也从我的房间里走出去了之后，我已经不记得有书桌时的模样了。原先的那种简单生活方式，如一艘破浪千年的古船，日渐沉隐于记忆的最深处。
　　今年八月开始的援疆之行，将我尘封多年的记忆重新翻了出来，像从老箱底翻出的一件旧夹衣，依然散发着往日的气息。
　　我现在这个房间，比当年的容膝小屋是奢侈了许多。除了床和书桌外，还有一组衣柜，一台壁挂的电视机，一台空调。而且，书桌实际上也有一定的改装，就是在它的靠墙一边，依势支起了一个书架。书桌和书架成了一个整件的东西，上面是书架，下面是书桌。不过书桌又贴在了床头。看见它们亲热相拥的样子，就像看着一对失散多年又重逢在一起的夫妻。所以总体看，我的房间里，显出前所未有的拥挤。但无论如何，它还是让我有了重回到那个单身年代的感觉。
　　有时候，坐在椅子上看将自己从这个纷繁芜杂的世界里圈出来的那道门，盯着盯着，就仿佛又听见了母亲敲门喊我睡觉的声音。声音不高，听来发钝，只是温暖依旧。所以只要有空，我还时常在书桌前坐坐，静静地回味那种温暖。这种感觉，就像对着一碟美味的小菜，自斟自酌，悠闲，惬意。
　　当然，现在可以温暖我的，已经不止母亲喊我的那一声了。空时坐在书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去想想那一张张陌生而又熟悉的同事们的脸孔，也会让我倍感温馨。
　　宋桂兰老师是我们的年级组长，她总像有干不完的事，急匆匆来，急匆匆去。有好多次，听到她来和赵老师或者别的谁交待着什么，等抬头寻觅，她的身影却早飘到了门外。有时候也会是找我们。她总在为我们的业余时间牵挂，怕我们想家，怕我们无聊而心生烦躁。她会在某个课间，忽然跑来，给我们送来几个梨，或者一把枣什么的。
　　赵老师和我们一个办公室，是高二（3）班的班主任。每天打扫卫生的时间，总能看见她如一员临阵骁将，带着她的童子军，里里外外地忙活。而我们的办公室，自然是早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了。赵老师和我是一个学科，逢个节假日加班什么的，她总毫无怨言地挑起本属于我的那份担子。向她表示感谢，她却总说自己没帮上什么忙，还反说我们不容量，自己这样做是应该的。
　　指挥部里人少事多事杂，可指挥长们却忙里偷闲，乐意挤时间和我们聊天。聊我们的学校，聊我们的三餐起居，聊我们的家长里短。这半年里，陪我们度过每个节日，为在这半年里生日的人庆生的，还有江龙堂、周晨、许建华……有我们离家万里来沙雅工作的每一位援友。左老师生日那天，他真的被感动了，对着蛋糕，对着祝福，只会反复说一句话“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别人为我过生日”。其实，有这样感触的人，何止左老师一个呢？
　　这半年来，过得是有些郁闷，总在“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气氛里度过每一天，因为玛雅；这半年来，也过得确实挺开心，家的味道、家的气息、家的温馨从未有片刻的远离，因为沙雅。所以，当我们来到2013的门前，回首2012的时候，我想对身边的每一个人说，沙雅不是玛雅，玛雅真坏，沙雅真好！愿好人一生平安！
　　还有一句想对自己说，书桌加床的生活方式确实简单，但它却给了我不简单的人生，我也得对它说一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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