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年味

仙仙 · 发表于 2013-4-19 12:32:40

　　年的味道，跟随着腊月这个特异的月份，悠悠地来到人间。我跟着年味，跟着岁岁的祈祷，一同站到了季节的末梢。
　　小儿手中的鞭炮，炸响了火红的期盼，召唤远方的年的气息，一步步逼近。烟火人家，在火药味道的香薰下，浓烈了年年岁岁的祝愿。我的心情执掌一枚呛呛的瞭望，翘首着年在时间的搀扶下，捻灭了谁的灯火。如果年是光阴河里不知疲倦的一尾鱼，那么，鱼头心系着初始的愿望，悠然了前来者欢喜的美妙；而鱼尾一摆，就晃丢了人欲越过季末的最后一道坎。总是到了腊月，思念亲人的情怀会飘渺了对年的眷顾。每当这时，年是门槛，沧桑在年的旷达里贪恋凋零的气味。不知道当鱼在深水里，探头向往白云的心情时，那潜藏在河底的鹅卵石还会把千年的缄默点化成生生世世的光滑，不再发出声响么。
　　年是始，也是终。始的是生者年年的希望，终的是逝者难以翻过的鬼门关。立在年头和年尾的交汇点上，凝眸着生活的此岸与彼岸，黑白人世，谁把念想的情愫弥漫了腊月的悲催。
　　喜庆的红纸屑，飞散着人对日子的沉湎，劈啪作响的姿态，喊出了人生又一个迎来。年是接迎，也是送走。该来的，迎着春天的又一绺煦风，绽然开放；该去的，年在一阵悲喜交加下，痛心疾首地伴着枯萎，咽下最后一片雪花的忠告。过去的年关，人们的性情会在腊月天里呈奉最绵柔的气息。该争执的，不喊了；平时要大声嘈嚷的事情，这会儿也敛声静气了；就连蒸年馍时绽开的馍馍，也被说成是粮食见了年，笑开了花……
　　年怀揣心事，一头拴着喜乐吉祥，一头绊着消殒的蹒跚。升升降降，一直在年的匍匐下，丈量着天堂与地狱的距离。一切的美好憧憬，在腊月的日子里伸展，好年景的翘盼，在年的墙根底下，悄悄透出一抹新绿。年把双膝烙进乞念的心石上，为了拜谒，一跪，就点亮了永恒。年很遥远，年很贴近。远时，任一个人使出一生一世的追撵，也终难抵达；近时，它就在人的眼睑上，翩然飞舞。
　　腊月，一直是年的贴心棉袄，我不知道，时光尽头的娘，身上是否披了一件隔尘的袈衣。
　　今生的情深缘浅，年作了见证。一切的遇见，已成浮尘，随年飘散。年的连心桥上，娘已不再；而我，还在浮世的熙熙攘攘里，望着水雾蒸腾的远方，寻找着修行的船。远方其实不远，它就在人的眼皮底下，来来往往……
　　尽管生命的本质是苦，人生的内核是累，行走的旅途时常会遇上陡崖峭壁，但在最无助时，人从未敢忘记谒拜。年的气味，在人的掌心里轮回成箩纹和涡纹，一个巴掌，铸就了命运的山川河流。年放逐灵的神异，在犀秘之地，捕捉时间的魂。与年相约，淡定了生生世世的攀缘；和年有一个千载的期允，把隔世的轮转，默念成庙堂上的一袅烟火，圆融了来与去的祷念。年在时光的幽深处，浅唱着对万般生命的枯和荣。人望着先祖消失的背影，把迎面的悲伤，抟成一疙瘩痛，沉进时间的沟底。
　　十二生肖的文化品格，在年的转经筒上领悟。悟风，悟雨，悟自己。俗常的幸福时辰走过年，走过月，走过烟火人家逶迤的企盼。岁月锃亮，人间许多美妙的想象，在噼噼啪啪的年跟前，上路。年的凛然，让世代上了年岁的人敬畏；年的嬉戏，令少儿着迷。年把味道抻展拽长，扯着前人的魂，拉着后人的魄。一道道年坎儿，循环不断地喂养着日渐消瘦的记忆；但，生的活的，还要扶着日子一天天地肥胖起来。
　　过去的老年人，总要围着火炉子渡过除夕夜，似乎过了新旧年的交替时间点，人就翻越了死亡的劫数，来年就是一个平安的轮回。求生的欲望颗颗饱满，而年轮的宿命时常干瘪了一代代人渴望的眼神。年的味道庄重又轻佻，绵长中化解了瞬间的亘久。
　　年的叶尖挑着我的思念，如同黎明前一颗颗硕大的露珠，向着来日的第一抹霞光，飞去。人过日子是修行，日子过人是涅槃。生为谁奔，死为谁停，痛苦的生命不在于有无，而在于今生的错过。年愈来愈近，味道越来越浓。退却在时光某块空旷地的娘，还品咂来世相逢的滋味么。当年味淡去时，岁月一扭身，你我已成陌生旅途上的擦肩……
　　2013－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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