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仙仙 · 发表于 2013-3-25 17:09:54

　　“突突”手扶拖拉机声多远就在轻扣着紧闭的朱漆铁门，我知道爸爸已经接外婆到家了。
　　多远望去，已经渐近老态的爸爸和妈妈，满头苍白的头发和满脸疲倦的皱纹，我在内心涌起阵阵酸楚。爸爸已不再是强壮，爸爸已不再是我们一切行为的靠山；妈妈已不再利索，妈妈已不再是我们一切生活的依靠。岁月无情，岁月无痕，在这无情无痕的岁月里我们子女却没有半点的留意，亦没有半点愧疚。爸妈接外婆过来照顾是不是他们意识到了父母是生命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呢？回家一声“爸爸，妈妈”，满屋子也就有了温情。
　　今天早晨舅妈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大舅因为在打工中太用力，扭坏了腰，需要住院治疗，让爸爸妈妈把外婆接过来服侍。外婆一直由大舅直接照顾，其余儿女每月给一定的生活费用。我一直听说外婆最近身体很差，春节也去看奶奶了，但那时都处在过年的气氛中，也没有真的留心奶奶的身体。
　　妈妈慢慢地从车子下来。妈妈下车的动作相当迟缓，几十年的腰肌劳损，已经将妈妈身体折磨的接近荒废了。妈妈和爸爸忙着打扫收拾屋子。最近忙于安种棉花，家里还有二十几只雏鸡，都得好好整理。今天接奶奶的电话太突然了，现在要把环境布置一下。
　　在爸爸妈妈忙于环境布置的间隙，我走近车子，想看看奶奶，想和奶奶打声招呼！然而，眼前的情景让我有些伤感。
　　外婆平躺在破旧的拖拉机车厢里，盖的是陈旧的棉被，枕的是浸满汗渍的枕头。凌乱的白发没有一缕看上去有光泽。呆滞的目光分不清她是否在注视着我，或者注视着天空，也许她什么都没有看，整个眼球灰蒙蒙的，似乎被谁把瞳仁遮起来一般，那样空！枯瘦的手臂，筋脉不够饱满，但却是手臂上看起来最有活力的部位了。皮肤就像是一张干皱的黑灰色薄膜，能透过皮肤看清每根筋脉和每个关节！脚上穿的是妈妈新买的布鞋，配着灰布棉裤十分的不协调。
　　这就是我的外婆，这的确是我现在看到的外婆！很多年没有这么细心观察，也很少生活在一起，但总和记忆有些不够协调！我记忆中的外婆大多停留在我的童年时代，记忆中的外婆勤劳，辛苦，整天忙个不停，也总会留心留些她认为好吃的东西留给孙子辈，这里面也有我的一份！孩提时代是无限度向长辈索取的时代，索取的过程中记忆也就刻下了烙痕。
　　我读小学的时候，家里穷困可以说到了潦倒的程度。但好在爸爸妈妈的省吃俭用，带病辛劳，我们姐弟四个也不觉得煎熬地一天天生活着。小时候喜欢玩，而我脚下穿的是妈妈纳的布底鞋，比现在老北京布鞋结实的多了！但在那时却是我厌物，每到雨天，脚拇指都被水浸泡的上了白色一般。脱下鞋我总爱和哥哥比比谁的脚的脚皮白。我多么渴望有一双军用球鞋啊，我们班几乎都有一双。我甚至不渴求拥有一双袜子配着穿，哪怕光脚穿也心满意足了！这个愿望就是奶奶帮我实现的。我穿的第一双球鞋怎么灰飞烟灭的总忘得一干二净，但外婆怎样为我购买的这第一双球鞋却像刀刻在我的记忆中了，一提到外婆我就能想到外婆替我买球鞋的情景。
　　那是个酷热的暑假，我跟随妈妈到外婆家或者被某个舅舅带到外婆家压根记不得了。在外婆家我认识我的初中同学，当然现在已经很久没见面了，见面了也没有语言了，毕竟男女有别，而且性格也都内向，而在那时却是我的忠实玩伴。整天在泥巴小人里的游戏中度过，不觉得一丝想家。在这些天里，奶奶每天忙完该完的活，总会抽出时间采摘槐树的叶子，在中午的大热头里翻晒。我很是好奇，不过答案在我回家的那天揭晓了。
　　那天早上外婆早早的喊我起来，说过就要上学了，今天要送我回家了！外婆还拉了一板车柴火和平时晒的槐树叶子。一路上我和外婆聊了些什么记不得了，遇到坎我就使劲推搡着。约莫四十分钟我们到街上了，我回家要穿过街道。只是来去中我从来没在街道里面具体观看过，并不知道街道里有什么精彩。今天我看到很多平时没看到吃的、玩的、穿的，内心兴奋不已。
　　外婆先把柴火卖给了早点店，还请我吃了白白胖胖的肉包子，我好像吃了十个吧，不过外婆只是喝碗稀饭。这解馋劲没得说，可以回去好好回味几年了。奶奶还让我带了十个包子回家给家人吃，路上我好像偷吃了两个，具体不清楚了，但是肯定吃了！
　　最激动的时刻到来了。吃过包子后，外婆又把槐树叶卖了，连柴火好像一共卖了七块吧。外婆把我放车上推着，推到一个鞋摊前停下来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心想外婆不会替我买鞋吧？然而事实是一双崭新的球鞋外加一双炫白的尼龙袜就穿在我的小脚上了。
　　到那时，我似乎有点明白奶奶一个夏天的忙活就是为了她的外孙回去能变的光彩点。我那时不知道留没流泪，估计感情还没到感动地流泪的触动吧。倒是想到这些，现在我的眼睛有点湿润了。
　　儿时的记忆清晰而又朦胧，记不得过程却记得结果，记不得感动却记得冲动，记不得音容却记得吃的滋味。
　　爸爸妈妈喊我一起搀扶外婆走下车子。我扶着外婆的背，牵着外婆的手，冰冷无力的手那么枯小。一步一步，颤颤巍巍，拉车的脚步已经没有力气挪动。佝偻脊梁几乎几乎接触地面，但已不是在捡拾麦穗和棉絮。
　　啊，外婆，我的外婆！您操劳的一生却是如此的晚年！人生坎坷何其堪？里面也有我们孙子辈的疏忽，也许还有我无法改变的人生命运的规律——
　　老者孤单，老者悲惨，老者泪独殇，老者只有迷茫曾经的以往。
　　是儿女的不孝吗？是，也许不是！是物质的匮乏吗？是，也许不是！是道德的丢失吗？是，也许不是！这似乎已是当前绝大数老人的归宿！
　　我今夜思绪不断，于是在键盘敲出了对您的记忆。我默默叨念：外婆，希望您身体能够健康点，希望您能够多陪我们一天！
　　外婆的世界很是悲惨！我内心很多感叹！
　　我们每个人都要挽救一些自我道德的救赎！
　　每个人都有老的一天，今天的付出是暮年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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