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恐惧谈起

仙仙 · 发表于 2013-3-25 15:40:20

　　用时兴的语言说，我是一个“废柴”。我不敢看恐怖片、不敢听鬼故事，不敢一个人呆在寝室。在高中期间，我非常不愿意或者说有一点害怕一个人去食堂买饭。现在看来多少有些可笑和不可理解，可是当时的我必定要和好友结伴去食堂，就怕周围总是三三两两呼朋引伴的人群，自己孤零零地感到莫名的难堪。有一次，每天和我一起行动的好友，提前去买了饭，剩下了我一个人。可是她又不想陪我再去一次食堂，我只好狠着心、硬着头皮一个人去。我记得自己几乎是最后一个买到饭的，走在有些寂静的校园里，第一次发现明亮的阳光透过法国梧桐褪去树叶的枝桠，散着温暖的光。自娱自乐地胡诌了一句诗“暖暖一冬阳，寥寥几粒人”。从那时起，开始有点喜欢并习惯着享受独处的宁静。
　　刚上大学那儿“旧疾复发”，仍是不敢单独行动。无论做什么事，都想拖着一位室友。可是不仅没人愿意陪我，还被嘲弄了一顿。当时一气之下就强迫自己一个人去做事。一段时间后，也就再次康复如常人。前段时间，有事需要再次去校外不远的居民区的邮政储蓄提钱。在多次麻烦过一位好友后，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让她陪我。恐惧又一次复生，使我望而止步。当了十几年的学生，只要是在校园里面就会感觉很亲切很安全。相应的，一出校门就会不自觉得警惕起来，似乎危机四伏。一颗心总是悬着，颇有虚张声势、杞人忧天的架势。结果弄得自己平安无事，却紧张兮兮。其实我并不是一个胆小鬼，也非怯懦之人，只是每逢是一个人单独行动的时候的确确感经常会到恐惧。恐惧是不容易说清的，水似的悄无声息地弥漫，瞬间让人感到窒息。就像迷雾中的航船，迷失了方向的水手，突然听到人鱼充满魅惑的歌声逐渐清晰起来，萦绕着邪恶和死亡的气息，阴森可怖。局外人看的莫名其妙，甚至不理解，自己却已吓得心惊胆战。仿佛只有赶快躲到熟悉的人群中或明亮的地方才能确保安全。的确，容易产生恐惧的人，多数是没有安全感或者说不自信的。因为无法确定自己的生命安全或不能保证他人对自己的认可，就不自觉地会产生恐惧。
　　记得小时候，每逢电视里演到鬼怪比较吓人的镜头，父目都会特意挡住，避免我看到后会害怕。也许保护得太好，所以一旦接触到就会特别恐惧。小学五年级看《聊斋志异》的白话选集，看完后吓到连书都不敢碰，似乎那书本身就是鬼怪所化似的。高中时，寝室里一个女孩讲了一个并不是特别恐怖的小故事，吓得我一晚上没睡踏实，心里一直很害怕，却说不清到底为什么害怕、害怕什么。同样，如果让我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做事，不怕自己能力不够而不成功，只怕身边没有相识的人，从而没有安全感。特别是置身于一个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不同的地方，恐惧有增无减。
　　其实人会恐惧并非完全是一件坏事，就像痛苦会提醒人们如何保护自己避免伤害。笛卡尔在提出“我思故我在”之后，也曾提出过“我痛苦故我在”。只是大家更多地知道前者，很少有人大肆宣扬后者。其实痛苦是一种生命的体验，人们虽然不乐意接受，却无法完全躲避，故而很多经历过痛苦的人更懂得珍惜眼前。我想恐惧这种不怎么美妙的感受，亦有着它的些许益处。如果是因不自信而生恐惧，也许这反而促进了恐惧者发奋图强，表现优异。因为这种情况只要克服一次就会很容易变得勇敢起来。况且只要多加自我鼓励，就可以克服。如果单纯因为害怕而恐惧，这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当放在一个人在做错事之前，比如说贪污、受贿、偷盗等，这种恐惧反而体现出了它的有用。大学时的一位老师曾说过，中国之所以出现今天这么严重的道德滑坡就是因为大部分的中国人没有信仰，故而无所畏惧、肆意妄为。相比之下，西方国家因为有宗教信仰的原因，因为畏惧，反而道德感似乎比当今的中国人强烈很多。
　　我是赞同这种观点的。中国自从进入封建社会，小农经济的生产方式一直主导着大部分中国人的生活内容，从而也影响了人们的思维方式。我一直觉得鸦片战争并没有打破中国人特别是中国农民基本的思维方式，反而是新中国成立后，种种运动的强烈冲击，再加上文革的十年迷狂，彻底摧毁了中国人所剩无几的理智和信仰。这种情况在改革开放之后简直达到了顶峰，人人开始向钱看，拜金主义泛滥的同时，正是信仰的缺失。金钱、权势是成功的标志，为了所谓的成功，不择手段。我想这方面的事例有太多，却真实地发生在我们的身边。无所畏惧，成了最可怕的力量，它让人们放心地做坏事，它让人们安心地拒绝做好事！当无所畏惧开始盛行，道德成了一句空洞的口号，出了事才会吼上几声；当无所畏惧开始横行直撞时，道德成了一种最昂贵的艺术品，闲暇之余，供人们把玩欣赏；当无所畏惧开始深入人心时，道德成了一个最无聊的名词，拜金者将会弃之如敝屣。我想道德最终要回归对人的生命的敬畏。我想这种敬畏应该表现为对人类尊严的认可。人类，区别于动物，我想除了会劳动，应该还要有尊严。如果一个人，不维护自己的尊严，又践踏他人的尊严，这与食物链中的残忍的食肉动物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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